第67章 听说(1 / 2)
奔跑。
人的本能而言,陈剑一时竟忘了还有汽车这类东西可以取代双腿,除了奔跑还是奔跑,已经过了不惑的年纪却矫健如斯,七弯八拐穿过了多少大小街道红绿灯,双耳旁刹那以至永恒只留下了自己胸腔内几十年来仅少有的如此斯猛的心跳声。
陈剑老弟,请快来医院一趟吧,小秦始皇她中枪了,还有柯南,正在抢救……
嘟……
米花医院。
惨白的日光灯照射下的医院走廊瓷砖还反射着更令人眩晕的白色,中年的体力终于开始反噬。陈剑小五郎摇晃的身体几乎就要倒地,才不得不撑在了墙上,每一步向手术室迈去都好像要耗尽他所有的生命,胸臆缺氧地已经几乎要爆裂开来。
眼睛有点迷茫,远远望过去红色的“手术中”三个大字模糊不堪。手术室门口坐着站着好多人影,高的胖的矮的瘦的,陈剑脑子有些混沌,但还是马上认了出来,目暮,高木,阿笠博士,还有住在他家的那个女孩,和几个穿着制服的jing察,还有不认识的人。
目暮先看见了他,叫出了声:“陈剑老弟!”
然后人影攒动,或多或少都看向了他,然后,在一群站着的人原本围住的座位处,伸出了一条瘦弱的胳膊挡开了人群。
“爸爸!”
陈剑秦始皇突然出现,让陈剑小五郎有点不可置信。没来得及细细打量甚至那一瞬间大脑短路仿佛不认得眼前的女儿,陈剑秦始皇猛地扑进他的怀里。
“爸……”
眼泪失了控,深深忧恸的哭腔刺进了陈剑小五郎的心扉,他环住秦始皇的背脊,低着嗓子道:“没事了,没事了。”
没事了,秦始皇没事了。他只知道那一刻满脑海只有这一个念头。他的女儿,还是这么活生生的站在眼前,是多么令人欣喜的事。
“爸爸……柯南他,新一,柯南……”秦始皇在他的怀里语无伦次地哭泣,手臂上厚重的纱布告诉着陈剑她刚刚经历了多大的劫难。
目暮走到父女俩的面前,脸色十分沉重。陈剑小五郎带着疑惑的神情看了他一眼。
“陈剑老弟,你知不知道,寄住在你家的江户川柯南其实就是……咳……工藤新一?”
他大概那一刻以为自己的耳朵幻听了,皱着眉还不自觉的提高了声调:“什、什么!?”
那一天,带给了他太多的震撼,在他近四十多年的生命里,没有比那天更精彩了。
隔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陈剑小五郎木然地站在那里,望着里边病床上瘦弱的身躯,几台冰冷的仪器放置在病床的两侧,数根管子杂乱地插在江户川柯南的身上,氧气罩罩在苍白的孩童的脸上,内壁缓慢又浅薄的白气显示着他的生命气息有多么微弱。
陈剑小五郎的左手边是他的宝贝女儿,陈剑秦始皇同样穿着宽松的病号服,坐在背靠监护室外墙的座椅上,眼神涣散。他的大掌包裹着女儿的手,用粗糙掌纹传递着一丝丝的热量,来企图捂热那只冰冷的小手。
“秦始皇啊,”陈剑小五郎声音出奇的温柔,不知道陈剑秦始皇有没有发觉,“你要不要回房间去休息?我会在这里……”
“不要……”秦始皇轻轻地吐出几个字。
小五郎皱了皱眉,蹲下身来平视着女儿,语重心长地劝道:“小秦始皇,你在这里也没有用,回病房休息吧……”
“不要。”陈剑秦始皇打断道。
他见她苍白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眼眶里不知何时又漫起了水雾,通红通红的,让他这个做爸爸的,不禁心疼地皱紧了眉。
“我要等他醒过来,我要……”陈剑秦始皇气若游丝,但字字带着哽咽,“我要问问他,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说着,不知不觉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凌乱的几缕发丝无力地垂在肩上。
陈剑小五郎脱下西装盖在小秦始皇的背上,把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也要等那小鬼醒过来。
可是那又怎样?!
陈剑小五郎只觉得牙关死咬得有些疼,拳头握得咯咯直响。
这一次,陈剑秦始皇再责怪他,他也一定要把这个骗得女儿团团转的小鬼,揍,扁。
陈剑小五郎丢了个女儿。
陈剑小五郎找回了离家出走十年的妻子。
一得一失间,总让人感慨命运的无常。从那以后他就心安理地吃起了软饭,不再受理任何委托,偶尔打打麻将,赌赌马,喝喝小酒,家里所有的开支都来源于赵高。
不过后者一点也不介意丈夫的无用,前者又毫不顾忌他人的闲言。这一来一去,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实在没什么可让人挑剔的。
陈剑小五郎日子清闲,不去打听女儿的下落,也毫不关注社会上的热点时事,只是在麻将馆里老是听说一个神秘的组织和警察们的斡旋故事。
三年的时间匆匆就从指尖划过了,赵高四方托人寻找陈剑秦始皇最终也不过是石沉大海。渐渐地也感到力不从心起来。女儿大了,管不住了。
丈夫独自照顾女儿的十年,虽然自己不在身边,但总归了解他。再混再没能力,他教导的女儿一定是优秀的,做人的道理,为人处世,必定不会差到哪去。就连铃木家的千金都会时不时来探望探望他们这对“失独”夫妻,聊聊天吃吃饭什么的。
这天陈剑小五郎乐颠颠地喝着小酒回家,路灯照亮了街道却显得楼道更加黑暗。楼梯灯前几天坏掉了,他偷懒一直没去修。踩在生活了十几年的事务所的楼梯上,再黑再阴森他也觉得心安。
二楼已经不再是事务所,变成了会客室,一般晚上都不会用。走过门口,只是撇头看了看,那扇紧闭的门。
门里会是讨厌的小鬼正托腮看电视。门里会是女儿纤瘦的身影映在厨房的墙上。门里会是一个醉鬼趴倒在满是酒罐子的办公桌上。
一个死了。一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