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别驾与兵曹(1 / 2)
辰时,京兆郡长安城,刺史府中堂。
堂内共有三人。
解系身着绯色官服,伏身于案几前,手指不断敲击着桌上的信纸,面色铁青。
他刚刚受到召见去了一趟行都督府,在那里被梁王司马肜怒斥一番,本就憋了一肚子气,回来后又收到了王敦的来信,看过之后心中更是五味杂陈,沉默了好半天才悠悠道:“王驸马的来信你们都看过了,都说说吧,眼下该做何打算?”
另外两人分坐在中堂的两侧。
其中一人大约四十多岁,头系巾冠,眉眼细长,五短身材,身穿形制简单的白色深衣。
这个中年男人名为潘越,官任别驾从事史,作为刺史的佐官,在行政方面有很大的话语权。
潘越在雍州任职将近三十载,辅佐过四任刺史,颇有资历,再加上为人正直、谦虚谨慎,深受解系的信任,州内大小事务多会找他商议。
另外一人要年轻许多,身穿土黄色褶服,外披两当甲,脚踏短靴,脸上留着杂乱的胡须,一身横练肌肉。
此人唤作许睦,在京兆太守的举荐下,现任雍州的兵曹从事,也就是协助刺史处理军务的职位。
许睦官职不高,只负责执行而不能决策,平日的工作也比较清闲。只是解系近日来被司马肜和郝度元两方搞得焦头烂额,只好下放了部分权力给他,许睦这才能够参议兵务。
听到解系的询问,许睦自知资历浅薄,没有贸然开口,而是看向了潘越。
潘越一如既往地低着眉头,不紧不慢地回道:“北地郡失陷的消息传到洛阳已有多日,国婿只是担忧自己的侄儿罢了。我军虽然溃败,但未见吕都尉尸首,此事尚有转机。”
解系口中的王驸马,以及潘越所说的国婿,自然就是王敦了。
早在十多年前,王敦迎娶了前任皇帝司马炎的女儿舞阳公主,因此加官驸马都尉,说起来还是当今皇帝的小舅子呢。
至于信中的内容,则是所谓的“吾悉闻有胡起兵于北地,杀太守张损……靖宣年甫弱冠,初入仕,概不悉兵事……况高辅独此一子,窃为其后危之……望解公体谅,莫予之大功……”
通俗来讲就是:我听说胡人在北地郡作乱,还把太守杀了。我想到吕臻刚刚成年,而且是第一次当官,恐怕不会领兵打仗;话说回来,吕弼就这么一个儿子,总不能让曾经的朝廷栋梁绝后吧?因此,还望解刺史多多理解,千万不要派吕臻去做打仗之类的危险差事。
信写的很委婉,话里话外都透露着王敦对吕臻的重视。
然而王敦还不知道的是,解系已经把吕臻用作了先锋,随着平叛失败,他的侄儿也生死不明。
不过这个消息传去洛阳也是早晚的事。
此时,距离吕臻随军出征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三天。
“你也晓得他是国婿,倘若此事没有转机,哪怕朝廷没有降罪,只消王驸马开口,那我等的仕途便到此为止了!”解系拍着桌子,大声说道。
潘越沉默不语。
实际上,潘越当初劝告过解系,不要派遣吕臻去平叛,就算要派遣他,也应该多发些兵马。理由是吕臻初来乍到,不了解雍州的情况,唐突领兵恐怕对作战不利。
但是解系向来低估胡人,认为郝度元的叛军和以前一样,是一群聚众闹事的乌合之众罢了,朝廷一旦发兵,很快就归降了。
而且他深知,吕臻来雍州当都尉,就是为了混个履历,所以象征性地带兵也不算什么大事。
正是由于这个想法,解系没有采纳潘越的建议,却不料事与愿违。
许睦见气氛有些压抑,赶忙岔开话题道:“刺史大人1,不知今日梁王召您所为何事?”
谁知这句话再次点燃了解系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