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哀悼（1 / 2）

村长走了，是霜月雪让他离开的。

霜月雪目睹着他渐行渐远，他就这么看着这个沾染无数鲜血的老者，消失在薄暮下的夕阳中。

直到最后，霜月雪都没有追上去。

霜月雪本以为这是一场兵戎相见的决斗，是善与恶的你死我生。

可到最后却是谁都没有出手，仅仅是三言两语，竟就这么普通的分开了。

就算对方是个杀人如麻的混蛋，可霜月雪却还是生不起一丝杀意。

诚如他所言，他死了后，这破败荒凉的景象能改变多少呢

霜月雪又一次回过头，映入他眼中的依旧是成堆成片死在骸团下的尸骨，这本是霜月雪下定决心去杀掉村长的动机。

可现在再看，便只剩下满地荒凉。

大家都这么惨了，又何必互相刁难呢

在村长走后，霜月雪回到了赵昕的墓前，他本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开不了口了。

霜月雪只得无言凝望着这些无碑的尸冢，用手抚了抚开裂的地面。

霜月雪手上沾染的黑灰留在本不算污浊的地面上，将其一并染成黑色。

而他本人则只是看着，看着眼前火焰留下的更多黑色，看着黑夜将近的黑色阴影，沉默无言的坐在这里。

霜月雪坐在这里，看了很久，很久

以至于他都没发现，在这段时间中，陆续有零零散散的脚步也来到了这里。

这些脚步声属于不同的人群，不同的动机与目标将他们划分成恶人与羔羊，他们彼此对立，却都安静的来到这里。

因为死人了。

哪怕活着的人被霜月雪或是村长救了下来，可还是死人了，死了很多很多的人

死去的人牵动着生者，让他们得以一同来到此处。

嘈杂的脚步声在此刻显得格外统一，人群短暂的放下了对立，一同来为逝者默哀。

不论是手握铁刀的屠夫，还是在秽鬼下守护村庄的英雄，哪怕只是孤苦伶仃的孤家寡人，或是那些空留风烛残年的老者，亦或只是失去双亲的垂绦幼童。

无论身份与否，他们都来了。

他们都有自己在乎的人。

他们来为自己的亲人朋友送行。

人们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或是带着憎恨，或是留有哀怨，亦或只剩下了悲叹。

复杂的情感糅合成相同的诉求，糅杂成对死者的眷恋与不舍。

因为这份不舍让人们聚集起来，在秽鬼还未袭来的当下，趁着所剩不多的时间，来此哀告自己的亲人朋友，来为他们送行。

人们不约而同的保持着沉默，他们将手上的火把熄灭，走到了分辨不出谁是谁的灰烬坟堆前，向这一地荒凉献上自己最后的爱意。

在这连光亮都要逃离的晦暗地狱，能照亮死去魂魄与这片土地的唯一亮光，便只剩下高空之上的星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