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涛暗涌(1 / 2)
开席的时辰将至,膳食之事已进入了最后一番的核查安排。筵席用来炙肉的烤架正要起火,膳食所的主帐前却忽然来了一队不速之客。
楚栋不露声色的打发了面前的小太监,顺势将对面的男子打量一眼。
来人仅着一身青袍,气质独特,不容小觑。一双桃花乌瞳生得招人注目,飞眸之间似有流光。
好相貌。
对方微微一笑,朝他作揖道:“礼部给事中谢珩,来问问谢小姐是何时不见的。”
楚栋顿时谨慎起来,忙摆出无奈的架势还礼道:“谢大人,您瞧见了,咱们忙活的不得了,着实不记得谢小姐何时走的,又去了何处。里外寻她不着,便将膳食所的事情都报到了我这里来。小人这里实是无暇分神寻她,这才报给礼部知道的。毕竟是侯府的千金不见了人影,我们膳食所也不敢怠慢啊。只是,这前头的筵席也不敢耽误……您瞧瞧……”
一番推脱的言辞如行云流水,洋洋洒洒。楚栋边说边打发着送来验查的福菜,敷衍的如同宫中每日常见的琐事,谢珩将此全然看在眼中。
围猎的筵席,炙肉历来是膳食所的要务之一。此次的特殊之处,是用了许多谢从安从民间搜集来的特殊调料。关系到皇家安危,自然会有多重品验关卡。只是她毕竟在这里任了重要名头,所以也必须要亲自确认才算妥当。不然若真出了乱子,别说膳食所,就是整个猎场也无人能担此责。
谢珩应了一声,装做未见楚栋探看的眼神,招手让巡逻卫上前,低语几句又转回道:“谢珩未得多少人手,可否跟大人借个小子跑腿?”
楚栋将手一拱,堆起笑道:“谢大人,这前头的宴席可就要开了。咱们这儿可少不了人……”他说着话已将眼神避开,双手揣在袖中,俨然是准备装死了。
“是谢珩不懂事了。已叨扰了不少时候,谢某还是再到别处去看看。”
谢珩微笑辞别,步出主帐,一直带人绕到了膳食所的大帐后方,确认瞧不见了才立定等着。不多时候,有巡逻卫领着个膳食所的宫人上前道:“照大人的吩咐,找了个小子换了膳食所的衣裳。果然问出了些名堂。”
谢珩点头,“发现了什么?”
那宫人道:“小的悄悄问了一遍,都说谢小姐更衣之后便未出现过。有个嬷嬷却说瞧见有宫婢往林场去了。小的多问了几句。嬷嬷说那背影瞧着与谢小姐有些相似,疑心是这位主子淘气想进猎场去看新鲜。却又推脱说许是看错了,毕竟围猎的林子不许女子擅入,谁也不敢随意放宫婢进去的。”
谢珩沉吟片刻,点出了几人,“谢小姐身份特殊,未免生枝节,要辛苦你们小心查问,不要引起注意为上。”
几人领命散去,他便领着余剩下两个,去了猎场。
*
仲夏日长,没于西山。当罩在山林之外的绰绰余晖全然散去,虫鸣声渐浓,四下又是另一番热闹。
营地与猎场交接的西北处有一簇拥堆叠的嶙峋山石,正落在林子与营地的黄土之间。这种刻意却又极富意趣的东西,不必说便是为了贵人们享乐而造出来的。
这地方极适合登高远眺,能将猎场西边的花海湖景一览无余,又没有水边的蚊虫打扰,比之湖心小岛好上太多。工部更是懂事的在上头架了座简单装饰的凉亭,又在怪石之间开出了几道台阶,蜿蜒至顶,顺带播种了些若花兰草,风雅顿增。
此刻,良王殿下身着华服,却毫不讲究的盘腿坐在亭外最高的一块大石上,顶着一张脸俊美无俦的脸,好看的犹如天人降世。
他举起手中酒杯转了几转,道:“如此冷酒邀月,倒也雅致。”说罢一饮而尽,随手将玉杯一丢,吹起箫来。
箫声入亭,呜咽婉转,听来极为享受。七皇子默默饮酒,一旁的九皇子面露惬意的摇着纸扇,忽然手中停了停,道出一句可惜。
“可惜什么?”
晋王的脸从怪石丛后露出一半来,边喘边道:“可是前头筵席又有了纰漏?”
他疾行而来,挥退了不知从何处跟来打扇的宫婢,顾自在七皇子身旁坐了,抓起倒满的酒杯饮上一口,顿时辣出几滴眼泪。
良王放下玉箫,笑着望他,“筵席将开,四弟跑来这里做什么?”
“我自然也是来追随三哥。”晋王嘟嚷一声。
良王笑笑,伸手接过七皇子送来的酒盏,递至唇边却又停下问道:“听说今日林内出了不少的乱子?”
他笑的极是好看,可晋王的脸色却难看的紧。九皇子似笑非笑,摇着纸扇,意味深长的说了句:“的确都是些乱子。的确是不少的乱子。”
晋王吞了口酒,突如其来的恨气怪声,道:“冷泉干涸这么大的事,怎会无人知晓。工部不知是怎么办的差,直拖到今早才令人报来。”他说着又咽下一杯,抽出帕子沾了沾鬓角,“方才又报说岛上湿气过重,烟火受潮,难以点燃……怎么今年到了我这里就诸事不顺!”
说话间,良王已从石头上下来。他伸手将要拍桌的晋王按住,笑着哄了句:“四弟慢些。有些话还是放在心里,说出来总归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