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云祁呈情,朱虞失态(2 / 2)
“确实。”朱虞缓缓道。
一晚上,姜敏之都感觉朱虞似乎提不起兴致。
“如果不是自己今晚主动拦住他,拿出似邀请又强求的态度,可能他自己根本不会来赏灯,他想必是看这些街灯无聊。”姜敏之心里想着。
“世子,不如我们去河边吧?那里两岸每年都会有很多人在那放河灯,可美了。”姜敏之笑道。
“嗯。”朱虞也是笑了笑。
当他们来到河边时,河沿两岸几乎是站满要放灯的人了,姜敏之便引着朱虞到连接两岸的拱桥处。
此处桥栏低矮却还是只能赏灯不能放灯,因此人也比较少,可即便如此,却也在桥沿处站了许多人。
姜敏之站在他们身后想找一个合适的空位,却不经意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当她走近时,恰巧烟花盛放,人群一阵骚动推挤起来。她感觉自己仿佛是一下子胆大起来,她挤前去了些,莫名的驱使,便一瞬将那几乎是被挤到桥栏上的女子推了下去。
这边林岁岁本和张文渊原是站在距桥栏有些距离的地方,因为烟花的盛放,人群推挤,便一下将林岁岁挤到那桥栏上了,她正小心着保持重心却感觉陡然被人推了一把,她一下反应过来便转身去扯那人,恰好扯住那人的衣袖,这一下,便是两人都坠到了河里。
河里几乎同时的两声,人群因此也更加躁动起来,有人大喊:“有人落水了!”
朱虞原是因为推挤想远离,他此时还站在桥上人群的后边,听此,便赶紧高声“让道”,来到桥沿。
此时河里的林岁岁因为河流的原因被冲得较远了,这二人都不会凫水,一时间两人都在河里挣扎起来。
朱虞打量了她二人一眼,看了看四周,便跳河拉住了姜敏之,待他把姜敏之扶上河岸,他几乎是不可察觉地顿住了,林岁岁还在河里挣扎,她动静小了许多,竟无一人去救!正待他几乎是要直接放手时,河里又一声。
朱虞扶着还在呛水的姜敏之,身体几乎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方云祁将已经昏厥过去的林岁岁抱起离开,那张脸几乎是青紫了。
许久,他幽幽地看向那处桥沿,明明那处又重新站满了赏灯的人群,他却仿若看见一个被吓得脸色惨白而瘫软的张文渊。
他浑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将姜敏之送回姜府的,只是回到世子府后,隔壁沈府几乎是吵闹了半宿,而他也是披着湿衣弹了半宿的琴。
第二日。
林岁岁终于醒了。
林岁岁醒来的第一句,便问了一旁的沈年年,虚弱道:“那日,那日,还有一个落水的是谁?咳咳。”
沈年年连忙给她顺气,说道:“姜敏之。哎,没事的,你不用愧疚的,情况紧急,你情急之下随便抓个人完全可以理解,她运气不好,我让我娘待会令人上姜府给她赔个罪就行了,大不了到时候你亲自”
沈年年还没说完,一旁的林岁岁脸色都发青起来了,她仿佛一口气都喘不上来般:“什么?你说什么?咳咳。我情急之下随便,咳咳,随便抓到了她?咳咳”
沈年年紧张道:“哎,你别激动啊,有话好好说。”
林岁岁顺了许久的气,平静道:“我确实情急之下,可我不是随便拉人下水的,她推了我。”
“什么?!”沈年年几乎是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她惊讶道:“真的吗?她吃了什么豹子胆?她竟然敢推你?外边还说是你自己不慎,还要拉了个倒霉蛋,她这一下倒成你的不是了?”
沈年年又想起什么,愤怒道:“肯定是为了你喜欢朱虞呢,该死的。林氏沈府,她都敢这样造次,我待会就上她府上教育教育她。”
林岁岁几乎是难受得不行了一样闭上了眼睛,沉默了许久,缓缓道:“不妥,这件事暂且你知我知就好,我现在头疼,晚些再思考这些。”
沈年年难受道:“你不会就这样算了吧?”
林岁岁睁开眼睛看着她,认真道:“你觉得我是这种人吗?”
林岁岁几乎是睡了一日,其间魏夫人几次来探望都没林岁岁说上话。
夜里,林岁岁醒来。
“你可算醒了。”沈年年道。
“可算?发生什么事了吗?”林岁岁揉了揉仍旧发沉的脑袋。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隔壁某人想要见你一面。”沈年年笑道。
“隔壁某人?”林岁岁思考了一下,惊讶道:“朱虞么?”
“正是。可真稀奇,他今天竟然悄悄候我,只为约你戌时西庭相见。他还说,不管你去不去,他都会候上一个时辰。”沈年年喃喃道。
“他是疯了么?”林岁岁漠然道。
“啊?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那姜敏之前一刻坠水朱虞后一刻便救了她,倒剩你被河水呛了许久,想来,他冒险也可能是向你致歉吧。”沈年年道。
“我知道,他游向姜敏之的时候,我看得一清二楚。”林岁岁感觉心里仿佛有什么下坠了,又不得不抑制着情绪,缓缓道:“致歉大可不必,不是责问就不错了。”
“怎么会?其实你不知道,昨夜御医署的人过来给你灌汤灌药的弄了半宿,我往东阁去取药材的时候,听见他弹琴了,我也不懂,但听着很悲情。”沈年年皱眉道:“后来我问了东门的仆人,说他弹了半宿,今日隔壁便传出来世子病了。”
林岁岁正想说“那又怎样”,听见朱虞病了却堪堪忍住了。
其实,这早已不是朱虞第一次在她面前做出选择了。与其说他选择了与自己划清界限,选择了应婚,选择了姜敏之,倒不如说,自始至终,他都选择着他作为世子该图求的生存,即使自己性命不保,他依旧无法奋不顾身。
而正因此,自己在他心里究竟是不是一个特别的存在早就没有意义了。虽然那把藏刀仍旧历历在目,虽然那双眼睛里总是裹藏着若有若无的情意,虽然他言行至此,但自己都不应该生气或者难过,从来都是不可得的人,一等再等,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累人累己而已。
“今晚都会了结的。”她郑重道。
“什么?”沈年年担忧地看着她,“月月,你不要做什么傻事啊。”
“不会的,我只是死心了,该放手了。”林岁岁勉强地笑道。
夜里戌时。
沈年年找了借口支开了东门的家仆,林岁岁第一次踏入了这几墙之隔,偌大的世子府。
因着今晚夜色晦暗,朱虞又是一身沉色,即使借着灯光,林岁岁都难以看清对面不过几步之远的人。立了许久,两人都不作声的沉默。
夏日的凉风吹过本该是清新舒适的,而此刻林岁岁却不得不拢了拢身上的披毡。
因为溺水后体寒,实在畏凉,她便定了定神,尽量轻松道:“如果你是为了姜小姐的事要责问我,不管你信不信,她推的我,我才会拉她下水的”看着对面的如同僵硬身影,林岁岁不禁呼了口气,硬着头皮说道:“如果你是感到愧对于我,那也大可不必,我明白的,世子处境如此,姜小姐离你更近,先救她是情理之中的,至于我也不过是多呛几口而已,世子不用愧疚”
明明来之前她在心里告诫过自己很多次,不要难过,不要难过,可此时还是不禁感觉委屈,可她一定要把嘴巴该说的话说完,她极力接着道:“还有就是,我应该给世子道歉。世子一再避嫌于我,而我却故作不懂,不断给你制造麻烦,世子明明已经有婚约在身,而我却硬是让姜小姐生疑,这样的心意,误人误己,我想明白了,我喜欢世子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以后”
“月儿,我不知道他如此怯弱。”朱虞暗哑的声音堪堪截断了她的话。
林岁岁尚且没反应过来朱虞的话,便快速地擦抹有些难受的眼睛,平静说着:“我该说的都说完了,我该回去了。”说完便走。
然而正当她跨出门外,站在小道上时,便落入身后的怀抱,不是完全熟悉的味道,就像梅香里掺了药一般,清而苦。
“我以为他会护你周全,你”朱虞道。
这一下,林岁岁反应过来,却是毫不留情的推开他,原本因刻意压抑情绪的声音此时倒是更为冰冷起来,她道:“世子,我自己就能护自己周全,我护不住的,我自然不会指望旁人,你失态了,回去吧。”
“不能心软,不能回头。”这是林岁岁最后撑着身子回到沈府的唯一想法。至于身后的那个人,她再也不该去考虑了。
夜里沈年年房中。
“月月,你睡了么?我想和你说件事情。”沈年年忽然打破沉默的房间。
林岁岁这几日看沈年年总是心不在焉,便一直觉得她心里有事,这下她主动说出来,林岁岁倒也不觉得惊奇,便认真问道:“没睡,怎么了吗?”
“自上次你说了我对阿黎只是懵懂的依赖,而不是喜欢,我就一直想知道什么样才叫喜欢呢。这几日,我随方衔安见了他姐姐,听他说了好多推心置腹的话”沈年年顿了顿,硬着头皮接道:“我喜欢他,还跟他私定了终身。”
林岁岁先是惊讶地看着她,而后倒是认真地说道:“这是好事啊,所以你为什么不开心?”
沈年年皱眉道:“你知道的,方氏和武族,很难啊。”
林岁岁平静道:“你们两情相悦,你不应惧怕这些。朱虞与我,更不可能,我还喜欢了他这样久,你们也并非绝无可能,别担心。”
沈年年不禁叹了口气,说道:“挺不可能的,光是我爹那关,我就过不去。武族前景这般,他怎么可能同意我嫁给方氏。”
林岁岁思考了一阵,说道:“此事不急,到时候我们在商量商量怎么给你爹说。别想了,先睡吧。”
沈年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