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黎曼草原(2)(1 / 1)
草原正到了秋冬交替的季节,带着刺骨冷意的风从遥远的北方雪山,拂过沿途的枯草,浩浩荡荡地朝着古曼部落王帐统治的土地袭来。
古曼部落的最高统治者,斡廖赫大汗,在马背上战斗了大半辈子,将祖辈留下的土地扩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他曾经笑着对部落的将军们说,我们的牧场已经大到连呼啸着的北风都需要一天一夜才能经过。
帐外骤然响起了风声,牛羊们纷纷低沉地嘶叫起来。
帐内这一对父子,彼此看着对方冷冷的眼睛,久久不言。
“坐吧,你是我的儿子,不需要太多的繁文缛节。”
大汗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膀,一屁股坐在缝着狼皮的椅子上。
格布日格德看似大大方方地坐到了大祭司刚刚的座位上,只不过眼睛一直盯着父亲的脸庞,想从这位草原上远近闻名的统治者的表情中阅读出什么。即时作为他的儿子,有着草原上血浓于水的生命传承关系,格布日格德仍然需要对他的父亲察言观色。没有办法,他的父亲实在是太过于伟大了。从小就在马背上用敌人的鲜血证明古曼家族的荣耀,十四岁就跟随老汗王,格布日格德的爷爷,与塞班帝国的北征大军交战。如今年近六十的人,在上一年的战争中,又击溃了几个反抗古曼部落的小联盟。敌人的尸骨铸就了草原王的传奇!
“我的小儿子啊,我们两个人,已经多久没有坐下来聊过天了?”
这位鬓角已经发白的大汗看着自己这位寄予极大期望的儿子,眼神中不经意流露出一丝苍老。
“回父亲,已经很久了。”格布日格德下意识低下了头。虽然他被部落里的人誉为最像大汗的儿子,草原上最神俊的雄鹰,可是每次与这个手握权柄,声望赫赫的父亲交谈时,他的头总是不由自主地低下。
“从上次我呵斥了你,当着你那几个手握兵马粮草的叔叔伯伯的面,夸赞了你的几个哥哥几句话开始,你就不往我这里走一步了,是吧?”斡廖赫笑了笑,看着儿子局促不安的表情,莫名想起了自己的青年岁月。那时候,斡廖赫也是个惧怕自己父亲的毛头小子,每当那个阻挡住塞班帝国老皇帝北征的老人一发火,自己便低着头不敢说一句话。没办法,当时自己那个教育理念简单粗暴的父亲只要孩子的想法与自己稍微不一致,就用马鞭抽上个两三下。久而久之,每次老大汗向斡廖赫那几个兄弟们询问事情的时候,大家不约而同地低下头,眼神飘忽不定。
“臭小子,你不懂我的苦心啊!”见儿子像是羔羊遇见了狼群般,连眼神都躲避着自己,斡廖赫不由得生出一股闷气。
“儿子不知!”格布日格德跪下,重重地拜倒。
“起来!”斡廖赫像是拎一只小羊羔一样,把自己的儿子拎起来。
他脸上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说道:“本以为你小子最像我,脑子也不应该差到哪里去。没想到是个笨羊羔脑子!”
“支持你各个哥哥们的几个叔叔伯伯,手里基本上都有着大批的战士,背后也都是站着古曼部落贵族们。大到我能否坐稳这个位置,小到草原上的每一个牧民的放牧范围,都与这些烦心的东西相关。”
经过父亲的一点拨,格布日格德像是豁然开朗,重新抬起头,看着面前逐渐苍老的父亲。
“儿子明白了!”他诚恳地点了点头。
“从小到大,你是你们兄弟几个里面最老实,最善良的人。我猜到你根本不会低下头与那些贪婪的贵族们打交道,因此我一直把你留在身边,却把你那些野心勃勃的哥哥们送去各个征服下来的草地镇守。”
“父亲……”
“你的母亲还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跟我说,我们的格布日格德长大后,不一定会是草原上雄鹰开疆拓土,但一定是一个充满仁爱,善良的草原大君。她如果能看见,她的儿子为了一个朋友便来求我,不惜得罪大祭司,不一定会骄傲,但一定是很欣慰的。”
斡廖赫感慨地说着这些话语,似乎有些思念那位温柔的妻子了。他作为大汗,娶了很多妻子。大都都是草原上贵族的血脉。可只有格布日格德的母亲,是来自一个牧民家的姑娘。她不像其他的女人,为了自己的家族和生下的孩子,拼命地在自己的王帐内讨好自己。这个天生善良的女人,竟然像一个南方女子,静静地坐在帐内,不急不躁地烧着奶茶。
格布日格德忍不住了,已经很久都没有流淌过的泪水夺框而出。他与他的哥哥们最大的区别在于野心的大小。若是他那些哥哥们听到上述那些话,第一句听进脑子里的,便是草原大君这个字眼,而以淳朴善良闻名的格布日格德,则是深深怀念起自己的母亲了。
大汗叹了口气,摸了摸儿子硬扎扎的头发,轻轻地说:“我会派人去医治你的朋友的,从天而降的人,草原的传说里一直把他当做灾星。我倒要看看真相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