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雨中 “可以。”(2 / 2)
路水城不是很愿意,这件事对她没好处。
苏俪也做好了打算,她说:“虞倦年纪还小,不怕耽误这几年。作为补偿,虞家和周家的合作还可以继续,到时候我会给虞倦介绍更合适的对象。真是可怜,他也算是被我们家耽误了。”
回国之后,周知明显还对那件事耿耿于怀,一心一意想要找回面子来。
苏俪看起来很惯着孩子,实际上只是一种错觉,她给周知的行为举止画了一个圈,在圈里想怎么做都行,但真正决定他要走哪条路的人是苏俪。
路水城明显开始考虑值不值得了。
对苏俪而言,提出的这些条件不值一提,但她知道虞家会动心。
*
又一次,孙七佰过来送物资的时候,特意和虞倦说,前几天大门的监控不小心坏了,今天才修好,让虞倦不用担心有外人忽然闯入的危险。
虞倦不明所以,这话听起来像是提醒。但他做事一贯很谨慎,即使察觉到摄像头可能有问题,也从没在大门那边做过任何可能会引起怀疑的事。而且孙七佰的立场鲜明,是苏俪的人,根本没有提醒自己的必要。
而且监控坏了今天才修,孙七佰也太不称职了?
虞倦想了想,确定自己不可能出现纰漏才放下心,觉得可能是孙七佰的又一次试探。
到了下午,外面下起了雨,不能出门,虞倦和周辉月在房间里打双人游戏——上次的事给虞倦留下阴影,他不想再和周辉月一起看电影了。
结果玩到一半,虞倦的手机响了,他选择下楼接这个电话。
电话另一端是路水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通过话了。
路水城很亲切地问:“倦倦,最近过得怎么样?山里要是无聊,你可以提前回来。”
虞倦回道:“可以吗?不是要等到开学?”
路水城笑了笑:“不用了。之前是为了退婚,现在不用了。”
听到这句话时,虞倦的情绪没有太大起伏,他知道事情总会有变化,有时候往好的方向,有的时候是坏,他只是问:“为什么?之前不是说等暑假结束,就和周家一起公布这件事吗?”
路水城犹豫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组织语言:“事情有变,大人的世界很复杂,你的年纪还小,不懂这些。你只要知道,妈妈是不会害你的就好了。”
“我知道你讨厌周辉月,厌恶这桩婚事,但是没关系,这些都会结束,你现在听我的话……”
一时间,虞倦的心情差到了极致,他不是对陌生人路水城有任何期待,但是对方所说的话让他想到某些不好的、很差的回忆。
虞倦沉默几秒钟,干脆利落的戳破了这句谎话:“我的人生不可能任由你掌控,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路水城愣住了。她猜到了虞倦会不满,甚至反抗,但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直接,而是直指本质。
虞倦即将失控,她再一次确定这个事实。
她立刻说:“你说这话也太伤我的心了。我是为了你好。”
路水城有点图穷匕见的意思,感情牌打不通,她该让虞倦知道自己的处境:“我把你养到这么大,就算不是亲生母亲,也有养育你的情分,我怎么会害你?”
她的话语里有着虚伪的关心:“虞倦,你听话就够了。”
虞倦仰着头,依旧保持冷静,他说:“不管你是怎么想的,这件事的结果不会如你所愿。”
路水城说的话让虞倦想起自己十五六岁时的事。祖父母相继去世后不久,那些人环绕在他身边,为了争夺自己的抚养权以及祖父母留下来的遗产,以亲人名义说的每一句话都令他作呕。
暂时不和周辉月解除婚约关系也没什么,虞倦没那么在意,但他真的很讨厌这种感觉。
虞倦心烦意乱,迫切地需要冷静下来。
他看向窗外。
天空是灰的,雨延绵不绝的下着,就像他独自一人从墓地走回家中的那天。
虞倦站起身,走进了雨中。
夏天的雨水没那么冷,但淋在皮肤,浸透头发,令衣服变得沉重时,还是与淋浴完全不同的感觉。
虞倦逐渐清醒,他知道该回去了,回到房间里,但腿脚没动,他想继续下去,借由雨水冲刷那些不想回忆的过往。
不知过了多久,虞倦听到有别于雨的细碎响声,他回过头,看到周辉月停在自己身后。
周辉月撑了一把伞,他无法站立,虞倦的个子又高,伞举到最高,也只能停在虞倦的肩头往上,挡住很少的一点风雨。
虞倦的眼神有一丝迷茫,像是不知所措:“你怎么来了?”
周辉月抬头看着虞倦。
他知道,一般而言,只有接到令人心烦的电话,虞倦才会去楼下。而沙发里装有窃听器,周辉月可以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另一部手机,就能听到与虞倦有关的一切。
但周辉月没去,他看着暂停的双人游戏,一次又一次将屏幕重新按亮,只是等着。
他决定放弃以这种方式获得对虞倦的了解了。宁愿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去问,一个表情一个表情的观察,一点一点,更加了解虞倦。
这种方式更加复杂,过程多变,效率低下,不是周辉月的本性,但他不想继续下去,也知道虞倦不会喜欢简单的那种。
“你在淋雨,我没办法为你撑伞。”
周辉月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地将自己的狼狈和缺憾展示给虞倦,只是因为想为他撑伞。
虞倦怔了一下,如梦初醒,低下.身,凑到了伞下。他想接过伞,却握住了周辉月冷的手指。
周辉月没有松开,纯黑伞面铺展开来,像一个密闭的狭小空间,将他们困入其中。
周围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了。
虞倦抿了抿唇,雨水从他的睫毛落下,顺着脸颊慢慢往下淌,聚集在下巴尖,最后滴在周辉月的掌心。
两人对视的片刻,虞倦看到周辉月苍白而英俊的脸,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平淡,但虞倦莫名觉得不是,他和以往是不一样的,那双漆黑的眼眸中倒映着自己。
周辉月伸出手,为虞倦擦拭脸颊边的雨水,他的体温比冷雨要热。虞倦什么也没想,没有逃开,他安静地闭上眼,任由这个人的动作,粗糙的指腹滑过他的眼睑,像是在触摸他脆弱的瞳孔。
虞倦颤了颤。
他听到这个人说:“虞倦,你对我的要求有一百条,我可以对你提出一条吗?”
虞倦缓慢地眨了下眼,轻轻地说:“可以。”
周辉月说:“再不高兴也别淋雨了。”
没有让虞倦不要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生气,也不是让他别不高兴,虞倦想做什么都可以,别伤害自己就行。
是全世界最简单的一件事,但只有虞倦能够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