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工作日的一天(1 / 2)
在白粥的指点下,范离学会了空间停留之术,虽然最初总是没有那么纯熟,但随着练习的增加,在灰雾停留的时间也从两分钟增加到了二十分钟左右,雪山也终于结出白白一层薄霜,虽然修行终究是一件极其辛苦的事情,目前看来离能打架还是远得很。
但进一寸,自有一寸的欢喜。
白粥和米笠得到了很多小礼物,自然也很高兴,虽然范离这个金手指每天只能开一次,但就算能够无限制,他也不愿意天天待在灰雾里,因为他虽然时有冒进之举,但那也是为了别人,对于自己,他还是相当求稳的。
而且他隐隐觉得,深渊里虽然似有无尽诱惑,但不能长久凝视。
期间丁盛也亲自来了一趟,带了许多银钱和礼物,甚至有几张地契,说是拜师礼,等丁亨重伤痊愈了,再过来磕头把礼数做周全。
他虽然完全不理解儿子为什么要拒绝白家,拜了这个平平无奇的范家小子,但对于儿子的决定,他始终是无条件支持的,至于白家那边的不快,自然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扛住就是。
米小丰和孙晴挑了些有意思的吃食,其余的全部婉拒,两人初时还摸不着头脑,范离自己都不能修行,怎么就变成别人的师父了,但转念一想,毕竟是自己外甥,那便也不稀奇。
唯有米笠从头到尾都很是羡慕丁亨,暗下决心,如果将来自己能够修行,也要拜表哥为师,可惜就是做不成大师兄了。
这日午后,米小丰接了新的委托,晚饭后带上范离出门,两只差不多已并排高的竹篓,行走在热闹的夜市里。
范离还是第一次和舅舅出门,发现似乎整个青羊县的人都认识米小丰,也许是他身份特殊的缘故,擦肩而过的人们脸色不露欢喜,只是很敬重的微微点头,默默侧身,待他经过后才恢复原先的姿态。
那种感觉,很像是摩西穿越红海。
甥舅二人最终远离热闹,来到一处无人的暗黑小巷。
其实有人,是一个年轻的乞丐,只是没多少气了。
不待米小丰吩咐,范离在巷口点了一盏避风的油灯,又点一盏放在乞丐身前,周边环境这才看清了些。
这条巷子应该是用来堆放周边民居的生活垃圾的,要等到第二天凌晨才会有人来收走,此刻自然是污水横流,一片狼藉,再加上天气炎热,恶臭有如实体般拍打着面门。
乞丐手里还拿着碗,看到二人,想必是清楚的,所以微微一笑,也终于知道自己怕是快了,泪水瞬时涌出眼眶。
“你想跟我说什么吗?”米小丰握着乞丐空着的那只手。
乞丐哽咽,摇头。
“你需要我做什么吗?”
乞丐还是摇头,只是泪水很快便流干了,空洞的双眼看着身前的油灯。
“我们会好好送你一程,你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和任何想说的话,都可以跟我们说。”说罢,米小丰朝范离点点头。
范离从自己的竹篓里取出油布,摊开在乞丐身旁,和米小丰一起,把乞丐轻轻抬上去,放平,又取出剪刀,剪去乞丐破烂的衣裳,很多处布料已经和身体的结痂粘到一块,他只能尽量轻一些,花了不少时间,才把衣裳全部褪去。
米小丰取出清水,用干净的毛巾为乞丐擦拭身体,一边擦一边和乞丐说话,范离稍稍觉得有些意外的是,舅舅没有说什么往生之后会更好之类的,而是谁家孩子调皮捣蛋,谁家少年读书聪慧,谁家夫妻大打出手之类的闲话,而乞丐原本紧绷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了下来,嘴角偶尔还有笑意,唯有手里的破碗还抓得紧紧的。
擦拭干净之后,范离给乞丐盖了一张麻布,甥舅二人并排坐在地上,继续有的没的闲聊,乞丐已是气若柔丝了,但似乎还不肯离去。
“舅舅,我想为他做点事情,你可以为我保密吗?”范离忽然道。
米小丰点头。
范离伸出右掌,掌心中多了一沓纸钱,便晕了过去。
米小丰把纸钱放到了乞丐紧紧抓着的碗里,乞丐笑了,闭上眼睛。
……
在灰雾里宽慰了乞丐几句,范离很快回到现实,他不敢让舅舅等太久。
米小丰已经收拾妥当,范离在巷口墙上钉了块白色木牌,甥舅二人便赶往下一个目的地,那里才是今晚的委托人。
为乞丐提灯,是委托内容之一,因为今晚的委托人,是青羊县有名的大善人——徐奉才徐举人。
据说中举后徐奉才大病一场,病愈后不再致仕,而是把原本普通的家业搞得红红火火,更热衷于办学堂和救济穷人之类,一开始人们都说他沽名钓誉,曲线求个功名,但这善事一做就是几十年,朝廷听闻他的事迹,几次委以官职都被拒绝,徐大善人这个名字此次无人质疑。
“不敢称善”。
看着徐宅的门匾,范离忽然想到蹊跷之处:“徐家声望这么好,想来给的报酬也不会少,怎么神官不愿意提灯啊。
“因为把把顺是徐家的产业。”
米小丰轻敲宅门,很快便有管家来开门,一个年近六十的老者也在门后,想必是徐奉才亲自迎接了。
一番感激和抱歉之后,徐奉才又亲自领了甥舅去到一间偏僻的屋子,远远就听见抽泣声,走进去,见屋内有个老仆妇正一边拧毛巾一边抹眼泪,床上躺着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露在被褥外的肌肤全是金黄之色,宛若一个铜人。
接受委托时米小丰已被告知大致情况、刚才路上徐奉才又补充了些:今晚需要他们提灯那个青年叫作许鹤龄,自幼父母双亡,被徐奉才从路边捡了回来,交给宅里的一位许姓仆妇抚养,但长大后文不成武不就,只能进把把顺做了荷官。
两位行走神官遇刺当晚,许鹤龄到巷子里拉尿,看见血泊里的三条尸,当即吓得肝胆俱裂,尖叫一声后就再也没有清醒过来,大夫说是惊吓过度,心机已断,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许姓仆妇见人来了,哭得更是难过,但还是搬了两张凳子到床边,退到一旁。
米小丰解下竹篓,握住许鹤龄一只手掌,微微点头,徐奉才轻叹一口气,许姓仆妇更是挨着墙才不至于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