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死亡的开始（2 / 2）

十三岁的令衡比兄长矮了半个头，身材又小了两号，但已足够高大英挺，眉目虽然谈不上俊美，但胜在棱角分明，双眼顾盼有神，待得将来褪去婴儿肥，必然也是一位极其出色的男儿郎。

两兄弟静静看了一会黑暗中似是无际无涯的湖面，才由令衡开口道：

“是个好女子。”

令仲微微颔首：“有谁打听过。”

“除了陈家，都把爪子伸过来了。”

湖畔不远处有一高一低两颗圆石，令仲当先走到较矮的那一颗坐下，令衡也跟过来在另一颗坐下。

自懂事以来，他们就常如此坐着，待得兄长登基，他曾委婉表达，坐得比兄长高不妥，却被训斥一顿：

令家男儿怎可如此矫情。

他把这两日暗访燕子山的情况简要说了一遍：

宁薇被软禁之后，她疑似穿越者的秘密不胫而走，六大世家之中，余州孙家、顺和白家、西宁云家、楚州明家、洛水姜家已先后遣使上燕子山询问，各家更高地位的话事人，据说也将不日进京。

“进京申请函都已经递到礼部了，我们没有理由拒绝。”令衡小心翼翼道。

令仲哼了一声，欲阻拦几头饿狼进门而不可得，这让他非常不爽，而且这种感觉随着年纪的增长越发强烈。

如果自己的家都不能守好，他又算得上什么令家儿郎。

令衡见兄长罕见失态，便默然不语。

少倾，令仲轻拍臀下圆石，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弟弟：

“可好些了？”

令衡指指左肩，脸上终于露出了少年应有的顽皮，刻意压低了声音：“今天换药还是痛得死去活来，不过，原来受伤是那么过瘾啊。”

所有人都以为，齐郡王福大命大，聪明机变，在遇刺中毫发无损，只有极少数几人知道，如果那枚匕首再下来一寸，他必死无疑。

令仲露出羡慕的表情，他是真的羡慕，没有受过重伤就当上了皇帝，这是他不多的遗憾之一。

令衡看着兄长的表情变化，终于明白今晚为什么觉得他有些不一样，原来是表情多了，所以下意识回头看姜全，姜全却赶紧作失神状，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所以大哥。”令衡胆子也大了些，小心问出了那个问题：“我，这是要有嫂子了？”

令仲哑然失笑，白了弟弟一眼：

“她是有婚约的人了。”

令衡没有接话。

那又如何？你可是天子，这天下所有，都是你的。

这样的话语，他内心想想是无妨，但说是说不出口的，毕竟，大令崛起至今五百年，什么脏事凶事都做过，就是没做过这么不要脸的事情。

但如果那个传闻是真的，如果兄长能够把那位女子纳为皇后，将来……

正胡思乱想时，突听兄长又自顾自笑了起来，然后对自己说道：

“我给你出个题目啊，在以前，有个富翁想要娶老婆，有三个人选，富翁给了三个女子各一两银子……”

……

同一片天空之下，有人在出关于富翁娶妻的谜题，有人在聊房间如何分配要添置什么家什，有人在给病中的母亲端药，有人在给梦中的儿子讲八卦，有人又拿出嫁衣想要烧掉，有人把密信在识海中一遍又一遍销毁……

一个跻着草鞋的青年文士晃晃悠悠，踉跄在京都南郊的小道上，腰间的酒葫芦沿路洒着，想来又是喝多的一天。

小道的另一头，两个白衣人迎面走来，是一男一女，相貌，算了，相貌不必描述，因为他们在一盏茶之后，便死在了青年文士的手中。

当晚，京都南郊某处，方圆三里夷为白地，数座山头被削去半截，伴随着电闪雷鸣，暴雨倾泻，半空之中惊现灵兽无数，又有让人闻之胆寒的咆哮与悲鸣，这是许多城南居民在家中所亲睹。

两百年来，数代京都百姓，都忘记了这是一个拥有修行者的世界。

在这一晚终于记起。

第二日，京都物价飙升。

朝堂震怒。

四大教柱其三下山，问责京都教廷，洛斌罢免，路德威撤职入狱。

德圣人再次亲临皇宫。

五大世家中的两家，率先进入京都，宣称誓死保卫圣上。

在一片混乱之中，燕子山上，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轻叩某处房门，开门的是一个少女，有着一对招风耳。

少年为自己的唐突到访表达了歉意，少女请他入内，他表示不方便，请少女到门外说话。

“开始死人了。”少女望着远处的山，少年看着少女，淡淡道。

“嗯。”

“你还看见了什么？”

少女收回目光，看着脸上有几颗青春痘的和善少年，眼中流露出悲悯之色：

“我看到圣上死了。”

“嗯，这也没什么大不了。”

“我看到你也会死，赛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