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普禅三僧(3)(1 / 1)
陌无争笑道:“法真禅师好见识,今日的事,贫道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都推脱不掉了。”说完,侧身朝着亭内众人抱拳道:“贫道感谢诸位厚德,这便离去吧!”众伙夫站在亭内见一时无事,皆存心来瞧热闹,竟也不着急离开了。
法真长叹一声,沉默片刻,才说道:“方外之人,本不可横加追问,但法也师弟无端被人上门挑衅,重伤致死,这等血海冤孽,却是不得不讨了,罪过罪过!”他简短两句,竟是要以武力强行逼问出柴黑子下落。法觉大声喝道:“久闻焚铁峰道首陌无争师承柴黑子,江湖传言陌道首是太素门六道首中年纪最小之人,道行想必青出于蓝,追了一宿且斗且走,老衲未能尽数领教你太素门剑法。”众人听到这里,均想:“普禅院果然要倚多为胜。”哪知法觉接下去说道:“倘若三人合力战你,便落了以多欺少之名。便由老衲一人讨教你罢。”
陌无争道:“法觉禅师定要单打独斗,贫道只好允诺。倘若贫道输了,便将恩师的下落告知三位。倘若法觉禅师承让,便请不要再纠缠不清!”法觉大声道:“便是这样比试,一阵见输赢。”说完往法真老僧望去,以示询问。
法真口中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转头对法觉低声道:“卷入是非实属迫不得已,分出胜负便可,不可节外生枝。”法觉、法静瞬时便明白其中道理,齐声念诵佛号:“阿弥陀佛!”亭内众人见普禅三僧与陌无争说僵了就要动手,纷纷睁大了眼生怕错失了眼福。
只见法觉手攥禅杖已纵到身侧空地上,叫道:“陌道首,出招吧!”陌无争深深看了法觉一眼,抱拳道:“法觉禅师,请了!”话音未落,暗运心咒一声清啸,临空纵起,手掐玄冥印,长剑一抖,金色光芒四溢,向法觉刺落。法真看得真切,脱口而出道:“太素门剑法,果然不凡。”法静道:“师兄以为,法觉师兄有胜算么?”法真被他一问,面色凝重,默默不语。
法觉右手提了禅杖,瞧着剑气激射而来,暗念魁罡咒,扬起禅杖月牙刃往上一托,稳稳的抵住剑气,再一扭身又卸去剑势,转身掐起狮子印,却用禅杖尾部半月铲往上拍去,禅杖粗大带起五色佛光,陌无争只觉胸口一窒,缩身让过这招,剑尖斜刺,一时剑杖相击,劲气四散。
众人眼见法觉频频挥动粗大禅杖,每一禅杖都力达千钧,五色佛光贯在空中,陌无争掌剑轮转,虚虚实实,在禅杖的缝隙间游走,片刻间,已斗了二三十招。他二人所用招数截然相反,陌无争每一招都是自然而流,似是随意出剑,但法觉确是章法有序,大开大阖。法静见法觉前突后进,越战越勇,叫道:“法觉师兄占了上风。”法觉摇头道:“这也未必,法觉师弟每招都全力施为,但那陌无争却攻势稀疏,偶尔蓄势而击,法觉久战必然吃亏。”法静若有所悟的点点头。
果然又拆斗了半晌,法觉为占住上风将魁罡咒运得久了,心咒念力损耗颇多,终于按捺不住,挥动禅杖再行攻击,禅杖带起五色佛光向陌无争当胸铲来,陌无争一个翻转跃到他后方,长剑上金色光芒分袭法觉右颈后腰。陌无争料定法觉魁罡咒咒力沉猛,若要一味强攻,不知要斗到几时,于是避实就虚,攻他个措手不及。
法觉稳扎稳打,没料到陌无争身法飘逸,倏忽间绕到身后,分袭两处。法觉月牙刃往后回掠,荡开了刺向右颈的一剑,跟着左足一蹬,向前急闪而去,但他闪得再快,也不及剑芒来势迅捷如电闪,嗤一声轻响,一道血线从后腰僧衣流淌下来。众伙夫心中惧怕,闭目不敢直视,不料花不暖大叫道:“好剑法呀!”那少年见众伙夫吓得浑身颤抖,唯他一声叫得清亮,不由心头一奇,转头瞥了花不暖一眼,见他兀自瞧得眉飞色舞,入神陶醉一般。
法觉只感一股寒气从后腰而来,身形收势不住,一个踉跄向前撞去,法真掠地而起,伸手将他托住,眼看他脸色发白,不由急道:“法觉师弟,你怎么样?”法觉望了法真一眼,摇了摇头,眼眶一热,哽咽难言。花不暖两月来受尽白眼与欺辱,上大觉山时偶遇江湖前辈柴黑子,拜师时又遇见宫士修为他说情,这让他心中对太素门心生尊崇。此时又见同是太素门人的陌无争胜了法觉老僧,暗自欢喜。
法觉心神大乱,调息了片刻,重重的叹息一声:“罢了!输便是输了!”僧衣一拂,往前踏上一步,后腰吃痛不禁打了个寒噤。法静见他面如死灰,暗自担心,抢上前去搀住他说:“法觉师兄,你受伤太重,得找个清净之所疗伤才是。”法觉被二僧左右搀扶着欲要站起,禁不住后腰吃痛腰背蜷缩不挺。法静检视法觉后腰伤口,轻轻撕开后腰僧衣,见伤口中鲜血往外喷涌,抬头看向陌无争,冷笑道:“陌道首,没瞧出来太素门剑法还有这般狠毒!”法静左手伸入怀里一摸,脸上变色,低声道:“苦也,金创药也没带!”随即俯身从僧衣上撕下一角布,用力按住伤口,怎奈剑创太长却止不住血。
陌无争一脸愕然,踏步上前,从怀里摸出一个青花瓷瓶与一包药粉,递了过去,道:“金创粉外敷,红丸内服。”法真伸手接过,递给法静。法静见法觉命悬一线,伸手接过,疑心拿过来的不是真药,迟疑的望向法真。法真道:“阿弥陀佛,陌道首也是太素门响当当的人物,岂会用假药害人?”
法静心神一定,将伤口稍作清理,敷上金创药,止住血包扎了起来,再从青花瓷瓶中取出几粒红丸给法觉服下。过了一会,法觉后腰疼痛稍减,一股暖流缓缓散入周身,脸色也渐转红润,慢慢支起身子。法静喜上眉梢,冲着陌无争合什为礼道:“阿弥陀佛,多谢陌道首,太素门红丸果然凑效。”陌无争点头道:“此药是师叔舒清净亲自配制,用作强筋补神、调养内气最好不过。”
法真笑道:“望佛峰舒清净有“圣手”之称,这龙胆血藤丸老衲也认得,当年灵泉会盟时,各城拼得精疲力尽,舒圣手取出此药给众人疗伤,确实无比灵效。”法静听了许久,老脸羞得滚烫,颤声说道:“陌道首赢了,老衲自愧不如。”陌无争陡然间刺伤法觉,听得法觉这么一说,不自禁的后退一步,忙道:“法觉禅师佛功高深,陌无争敬佩!”
法真轻叹一声,说道:“陌道首既然赢了,老衲愿赌服输,我们这便告辞。”说完顿了一顿,转身对法觉、法静说道:“一时难找清净之地疗伤,我们干脆去大觉观寻南宫观主讨扰几天吧,阿弥陀佛!”说罢三人合什行礼。陌无争眉宇间透着无奈,还了一礼,淡淡道:“普禅三僧请便。”法真、法静搀扶着法觉投大觉观而去。
这时日中时分,陌无争还剑入鞘,绑在背上,冲着众人一抱拳,朗声道:“好,诸位朋友,后会有期。”往花不暖这边瞧了一眼,脸上微微一笑,转身抬足,形如一片青羽,飘然下山去了。众人目视陌无争消失,沉寂良久。那少年持了三股叉,从亭内走出,花不暖正要攀话,却见他步履轻快,已去得远了。忽听贺伙头喝道:“死呆子,还不随我下山去。”
花不暖回过神来,心想:“这位少年兴许是山上猎户,笛子吹得这么好,兴许日后还能再见,到时再向他请教。”见贺伙头又要开骂,只是嘻笑一声,奔到亭外,手上加劲帮着推车,往山下行去。
当日柴黑子乘陌无争与鄢老六、俟乐道二人缠斗之际,悄然离开,陌无争与鄢老六、俟乐道先后追赶柴黑子至赤沙河畔。待得宫士修师徒二人赶到时,已不见几人踪影。师徒二人一路南下,渡过赤沙河直到玄山临江副城—望江城。此后再也没有柴黑子与陌无争的讯息。一个月来,师徒二人在望江城周边到处打听二人行踪,二人住客栈、上酒楼,所有能打探消息的地方都去了,但柴陌二人的讯息还是毫无头绪。
这一日师徒二人行到望江城城东,天色将晚,远远的瞧见道边一间客栈幌子,上面写着“老城客栈”四个大字。迎客的店伙计眼尖,看出二人身穿道衣气宇不凡,忙迎上前去,连声招呼道:“两位道爷,是住店还是打尖?”客栈内划拳喝酒、说笑取乐的坐满几桌,热闹非凡。宫士修往里一瞅,说道:“伙计,要一间安静点的客房,备几样素菜。”店伙计一怔,赔笑道:“请见谅,靠后的客房都满了,唯有楼道口一间客房……”正说着,忽见旁边的小道士脸生不悦,心下胆怯,声量也渐转微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