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话 同是铁血郎 何以论对错(1 / 1)
“狗公先生既然已看出我即将力歇,为何不一鼓作气把我击溃,还要浪费唇舌!?”林羿无语地嘲讽道。
“我出生于大瀛倭大名的侍臣世家,家族世世代代侍奉大名。先祖更是随大名征战四方,最后一统大瀛倭。在一统之战期间,我家先祖活跃于战场之上,纵横战场所向无敌。我虽出生后被家族委派训练成暗影中的杀手,但我从心底里,依然向往千军万马浴血奋战的热血战场。”
这时,九宫把武士刀插于身前,抬头望着夜空,一脸肃容缓缓地道:“我瀛倭位于东海之北,离神州大陆虽也不远,但终是有海峡横隔。如孤立于大海,茕茕孑立而求存。土地贫瘠,矿产不丰,连自给自足亦有所不能。更是天灾多发,海有暴风大浪,地有莫测剧震,山有地火喷涌,苦不堪然。但我们仍是一腔热血,自强不息,立下许多不世基业。但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大梁国便是天眷富饶,丰美肥土,水清地灵,风调雨顺!?同是在世之人,为什么我们就要在那恶天穷地里挣扎求存!?”场中的黑衣人静静站着,听完九宫这一番说话,身躯微微颤抖,手中兵器握得更紧了。
林羿双目睁开,微微叹息一声,道:“天地不仁,生万物如刍狗!即使是恶天穷地亦有其独特之处,否则瀛倭亦不会时有盖世之人出世。你所言虽实,但却断然不可成为尔等侵略我大梁国,屠杀百姓之理由。正好比出生于贫穷之家和富庶之家的分别,难道天生于贫穷之家因为这样的理由就能去随意烧杀抢掠?更何况我大梁国素来民风开放自由,亦友善处世,像我两国之间的高丽,不是和大梁国友好往来,相互照应吗!?”
九宫摇头失笑,道:“到他人之处乞求一处安身之所?从此就要低声下气臣服于他人?我国热血男儿又岂是自甘屈于人下之辈!?”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疯狂之色涌现,道:“天下之大,有能者居之。我们生来便是要主宰天地,所有阻挡我们步伐的,我们都要用我们的刀,将其劈开!”
“将其劈开!”所有的黑夜人齐声呐喊,那种滔天怨气和歇斯底里表露无遗。
林羿平静地道:“我中原有古道经云:天发杀机,斗转星移,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翻覆。杀孽冲天,自为天地所不容,唯天人合德,才能万变定基。你们是自作孽障,自怨自艾,怨天尤人,嫉妒他人之所得,觊觎他人之所有。实小人也!”
“道不同,我亦不浪费唇舌,正如你所说的,生于富庶之家的人永远不会懂得贫穷之人只要停下前进的脚步就要被淘汰的苦处。我们有我们的武心,尊严!你是位值得敬重的对手,但我们为了我们的国家,为了我们的后代能在美好丰饶的土地出生,生活。所以我们能抛弃一切,就是为了要达到目的。如果,我们的恶名能成就后世的丰足,我们愿意担这万世恶名!更何况,成王败寇,倘若我们征服天下,又有谁敢说我们半个不字!?史册亦只会记录我们是如何征服敌人,哼,侵略!?屠杀!?失败了,理所当然就是恶行,但成功了就是盖世功绩。自古往来建功立业,哪个国家哪个帝王不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失败者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成功者就是济世救难的大英雄。对与错?有分别吗?”
话毕,伸手便扯掉身上头罩衣裳,露出本来面目和赤裸上身。那是一张顽固到极致的脸,人中处一簇短小的胡子,头上前额头发挽于脑后扎着一条小辫,带着浓浓的瀛倭特色。双目爆起精光,握起插在地上的武士刀,双手捧刀高举过头对着林羿行了一礼。然后,握刀向前,大喝道:“今晚,我们誓要完成使命,为大瀛倭献出生命!”场内的黑衣人在九宫前一番言语时,已是躁动不已。而现今更像是火上浇油般,眼里充满着疯狂之色,齐声狂喝:“为大瀛倭献出生命!”
林羿没有再说话,只是缓缓地提起长剑。九宫的话,虽偏激乖戾,但却不能是算全错。武功大成后的他走南闯北,在扶正义诛奸邪中,正道魔门中便有无数难分对错之事,所谓的对与错本来就是因人因事而异,更遑论挣扎求存和国家政治这一复杂无比的事了。这些无解的问题,根本就不是一两个人甚至一两个国家的人做出改变就能改变的事。
长剑轻摆,万千思绪排出脑外,忧国忧民如他,对四鬼之国曾下过一番苦功研究其风土习俗。九宫刚才的行径,无疑是他们瀛倭决意死战的开端。之前的交手虽然是凶险,但双方均未死斗。瀛倭一方一直以上官夫妇作为牵制想生擒林羿。但接下来的,他们会不惜牺牲,不死不休。林羿知道,一是杀尽对方,二是自己与上官夫妇被杀,再无第三种可能。
而上官不凡似乎对此亦是清楚,对着林羿道:“林老弟,你还是走吧,以你之能,即使已经连番剧战,亦定能逃脱,老哥只求你能保我刚出生的女儿平安。我知老弟你英雄盖世,亦侠义无双,不肯离我而去。但,老弟你身负万千期望,老哥这贱命实不足抵之万中之一。如你有任何损伤,叫我以后如何面对大梁国千万百姓!?”说道后面,已是英雄泪落。
林羿轻轻摇头道:“记得学艺之初,师尊曾再三教导:‘习武之重在乎于心。’我问:‘以师尊之绝强,是何心!?’师尊答曰:‘守护!’听得当年师尊一席话,如醍醐灌顶。苦修多年,每每不敢惑忘师尊当年之教诲。没错,国亡何谈有家?但一个连家人朋友都不能守护的人,又何谈守国!?你我兄弟相交多年,今日若不能护大哥你一家三口平安,以后如何还妄谈行侠于天下?如上天真要我今晚败亡于此处,我亦无愧对师尊多年教诲!到时再和大哥于黄泉路上喝酒谈天!”上官不凡虎躯剧震,眼中热泪滚动,再也说不出话来。
听到林羿的话语,所有的黑衣人亦像九宫那样,扯掉头罩和上衣,露出了一张张充满疯狂,却又带着舍身为国的傲然之气的脸孔。带着崇敬的神情,整齐地高举手中兵器向林羿行礼,然后紧握手中兵器,摆开架式。
九宫仰天长啸,“好!林大侠果然是热血男儿,那么,我等便用大瀛武士最高敬礼,分下生死!”
“杀!”整齐而洪亮的呐喊,似乎带着无数复杂的感情,划破夜空。一时间,犹如实质般的浓重杀气弥漫整个上官府大院,生出一股视死如归的惨烈气势。夜空似乎亦被杀气所掩盖,乌云涌现,空气也像凝固了一般,让人呼吸困难。
“好!”林羿大喝一声,长剑回插于地,道:“既得武士道之大礼以待,我林羿亦不作娇态了!”抱拳于前,环身四周深深一揖!
漆黑的夜空,杀气四溢,繁星亦似乎惧怕这萧杀的气氛。躲于浓密的乌云背后,偶尔露出面目偷看这西湖旁的大宅院内一眼,随即又再隐于云后。大院内寂静无声,在炎夏的闷热中,似乎连风也消失了,还是被院内厚重杀气所迫,不敢擅入其中?
林羿在环身四周深深一揖后,转过身来扶起上官不凡夫妇,道:“大哥大嫂,烦请你们先到一旁处暂避,大瀛武士既已立下武士道之誓,在胜负之前,断不会再对你们出手。还请大哥大嫂到旁稍待。”上官夫人虽一介妇人,又产后虚弱,但亦是当年与上官不凡行走于江湖的女侠,丝毫没有妇人之态,只是微一点头,道了声:“小心!”便径自与上官不凡走到一旁。黑衣人亦不阻挠,让开通道。倒是上官不凡于激动之后便一反常态安静下来,只是一面肃容,沉默不语。
“嘀滴嗒!”九宫腰间鲜血还在滴落,脚下血迹渐大,但他似乎毫无感觉,待上官夫妇退开后,便道:“多余之话我亦免了,只有一句,我们还是要群起攻之,林大侠见谅!”
林羿长剑重重往地上一顿,沉腰坐马,双手缓缓虚抬,如捧千斤。双手抬至胸前陡然一翻,双掌如捧虚球,全身功力凝聚,衣袍无风自动,脚下尘土往外飘飞。围在四周的黑衣人亦感到一股强劲的气流缓缓由林羿身上呈圆球状辐射开来。突然,林羿双手猛然朝天一抬,如托青天,断喝一声:“天门,开!”“嘭!”林羿束起的长发蓦地飘散开,长夜无风,但长发如被劲风吹拂一般,飘扬四散。然后双掌又往下一压,沉腰坐马。“地关,启!”“嘭!”双脚之下的青石地板如遭爆炸,呈蛛网状的裂纹一圈的急速向外扩散。随后双掌握拳,交叉于胸前,随后猛然往外平撑,“人宗,拓!!”“嘭!”林羿外袍和上衣蓦地爆碎,露出健壮上身,散开的长发依然斜斜往上扬起,在场的所有人均感觉那由林羿身上辐射出来的真气炙面而来。
大院四周亮起无数火把,把院中照得晃如白昼,林羿如九天战神般站立正中。精赤上身,透过四周的熊熊火光照耀,能够看到在那健壮身躯的周围空气缓缓翻腾上升,仿佛扭曲着他身周的空间。如盛夏炎热的晴天下可以看到受热升腾的空气一样。下一刻,这个身躯似乎变得高大无比,更有一种恍如大山于前,永立不倒的威势。九宫持刀望着这个状若武尊现世,睥睨天下的男子,虽面无表情,但眼神却透出复杂难明的神色,但随即收敛目光。挥手大喝:“盾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