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小卒过河(1 / 2)
红烧鲈鱼,葱爆羊肉,肉菜羮,糯米糕,还有一壶自家酿的桃花春酿被陆续端上了桌。即使是后半夜了,红姑还是准备的几道像样的菜肴出来,寇放抓起一块糯米糕放进口中后说道:“医馆开的好好地,忽然不干了去西域,你们能舍得?”
红姑解下腰上的围裙后坐在了韩药师身边,她看着自己男人手中泛黄的竹简叹了口气后说道:“说真的我是有些舍不得,在西市开医馆这几年日子安稳富足,这种日子是以前行走江湖从来不敢奢望的,这人啊,一下子安逸下来,说忽然跑去西域打仗,还要是唐军刀兵相向,心里当然一万个不愿意。”
韩药师一听身旁的夫人这么说,当即就沉了下来。
寇放摸了摸鼻子后看着韩药师说道:“如果韩兄是为了兵家,为了神武山的一众师兄弟,大可不必去沙坨国,大唐军队的官职都是世袭罔替,我们这种白身要是没人提携举荐想在兵部出人头地本就难于登天,即是有人举荐,没有好的家室托着,进了兵部也是个苦扎边关的小卒而已,韩兄何必为了心中虚无缥缈的想法,舍弃了如今安稳的日子?”
韩药师手指紧紧攥着竹简,他沉吟片刻后露出一丝决然的神情说道:“朱邪赤心许诺过我,一旦去了沙坨国,沙坨国最精锐的赤焰军就由我一手统领,我就是想率领赤焰军在陇右的疆场上击败李唐的安西军,然后让长安兵部的那些老爷们看看,让世人都知道,神武山的兵家种子还在,让大唐皇帝也明白,要想找能能征善战的将领,就得去神武山上挑。”
寇放闻言无奈道:“既然韩兄心意已定,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李唐派去陇右掌兵的是名将薛神通,韩兄此去务必小心行事。”
“神武山的兵种,哪个不是靠击败名将才扬名天下的?”韩药师笑着说道,他看着端起酒杯轻呷的寇放玩笑道:“寇兄弟,记得以前在神武山沙盘兵推,我一次也没赢过你,要不你去投奔薛神通,你我在陇右沙场之上再对决一次?”
寇放笑而不语,他夹了一筷子葱爆羊肉喂入口中嚼了嚼后赞道:“嫂子的手艺真是不错。”
“那是当然,不知寇兄弟在长安呆多长时间,趁着我们还没去西域,嫂子多做些吃的给你尝尝。”红娘笑着说道。
寇放眯眼笑道:“好啊。”
“我们可以摆上沙盘顺便演来几盘兵推。”韩药师赶紧附和道。
“那我就扮安西军大将军薛神通,你是掌兵赤焰军的韩将军,如果在沙盘上打不过我,韩大哥你也不用去沙坨国了,安心在这间医馆坐诊看病吧。”寇放挑眉道。
赵幼安从草床上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走出屋子巡了一圈也没见寇放的影子,饥肠辘辘的他只能出门。好在这间房舍就坐落在繁华西市的一条浅巷内,没走几步听见街上嘈杂喧闹的声音传来,一出巷子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好一阵恍惚,忽然赵幼安瞥见一间炊烟滚滚的食铺,他摸出几枚铜板来,走到食铺买了两张胡饼。
连日大雨后终于有了一个好天气,今日的长安艳阳高照,赵幼安蹲在一处铺子外的屋檐下啃着胡饼,咬了两口后觉得有些噎人,他抬头茫然四顾,寻找附近有无茶肆,准备买一杯凉茶顺顺喉咙,说来也巧,这一望竟然看到了斜对面那间令他无比熟悉的店铺,当初和程岳查案来过的绸缎庄彩裳坊。
彩裳坊还在尚月竹手中,这个被赵幼安一刀划破面容的女子每日深居简出,并且脸上覆着一张金丝面甲遮住容颜,对于这件事绸缎坊的伙计们都议论纷纷,甚至有几个看到过尚月竹覆面甲出行的街坊妇女在背后嚼舌根道,这位美貌的女人是勾引了一位坐在兴化坊的大人,被人家正室发现后撕烂了那张狐媚的脸蛋。
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赵幼安就蹲在对面屋檐下吃着胡饼,看着不时有衣着华丽的贵妇人进出彩裳坊,赵幼安倒是有些佩服尚月竹,这女子不论如何阴毒狠辣,可挑选绸缎的眼光是一流的,而且和西域胡商还有江南的丝绸道都有门路,所卖绸缎样式新颖质地精美,因此笼络了一批长安的贵妇,也让这绸缎庄的生意要好过西市其他同行。
赵幼安心想要不要收购了这家日进斗金的店铺,作为翡翠楼主人的他,他现在是有这个财力的,但这个想法显然很难成现实,他和尚月竹之间,必然是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赵幼安打算吃完胡饼就返回寇放的那间房舍,正当他咽下一口饼时,两辆马车从不远处驶来,停在了彩裳坊门口。
马车上率先下来的四人一下子就引起了赵幼安的注意,这四人皆是一身黑金相间的锦绣短袍,腰间佩着刀鞘镀金环首镶珠的仪刀,挽起的发束朝天,这四人面色低沉气势凌厉,猛地看去给人一种极为阴郁又特别危险的感觉。
只见四人中最为魁梧的那位走向第二辆马车,他先开车帘后伸出一臂,一个让赵幼安无比熟悉的女子在搀扶下款款下了马车,一袭淡黄襦裙包裹着女子曼妙的身体,挽好的发髻上插着形如飞燕的银簪,看清女子正面后赵幼安忽然一愣,只见一张金丝面甲覆在女子脸上,只露出那荡漾着柔媚的瞳眸。
此时街上阳光正盛,有些刺眼的金辉笼罩着下车的几人,而站在屋檐下的赵幼安匿身在阴影之中,或许是察觉到赵幼安投来的一道目光,四人环绕其中的尚月竹扭头望向斜对面的店铺,很显然她也看清了站在屋檐下的那道人影。
面覆金甲的尚月竹轻咦一声,四个佩仪刀的汉子冰冷视线齐齐扫来,他们的动作也极为整齐,不约而同的伸手按住刀柄。
赵幼安擦了擦嘴角后将手放在刀柄上,露出一副灿烂的笑容看向这一行人。
“你们先进去吧。”
尚月竹轻声说道,四人应声走入店铺,说完后她扭动着腰肢姿态娉婷步伐款款的朝这边走来,金丝钩织的面甲在阳光下耀眼夺目,虽看不清面甲之下的容貌,但那双露出的水眸中隐隐闪过一丝狠色。
在永和坊要致对方于死地的两人再次见面,明暗之间就听赵幼安笑着问道:“尚姑娘为何要以面甲示人,莫非是脸上生了烂疮?”
尚月竹听到赵幼安明知故问的恶毒话语并不气恼,反而声音轻灵的媚声道:“奴家脸上确实生了烂疮,不知赵公子可以良药医治?”
赵幼安自是知道这女子的手段,他笑着从袖中摸出匕首在尚月竹眼前晃了晃后说道:“良药没有,利刃倒是有一柄,只要姑娘愿意,剜疮的活我很拿手。”
“那就不劳公子费心了。”尚月竹媚声道,她沉吟片刻后又说道:“我看赵公子神清气爽颇为得意,莫不是以为张四一死自己就万事大吉了?刚才那四个刀客想必赵公子也看清楚了,他们是赵涂赵大人从东瀛花重金请来的扶樱武士,改日要不请赵公子试试刀?”
赵幼安咧嘴笑道:“既然是花重金请来的,用在我身上岂不可惜了,想来赵大人最高权重,尚姑娘你富甲一方,何必非要和我这长安城烂命一条的小卒子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