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生锈 他只复活了他的躯壳,并未真正复……(1 / 2)
56、
“玄钧真人座下, 名不虚传。这么快就意识到我的身份了。”说书人侧首,视线向门外瞥去。
这时候,平芜已经站在潮生阁大门前的长道上。
说着称赞对方的话, 说书人唇边带着淡淡笑意, 有一种游刃有余的从容。
让这句称赞,甚至显得有几分嘲讽。
迫在眉睫, 他还不逃走, 不慌不忙看向曳月。
当他视线回转的时候,神情却微微一顿。
方才还站在屋子里面,和他相隔一段距离的曳月,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站在他面前。
说书人回头的时候, 对方的脸和那一双乌黑清冷的眼眸就近在咫尺。
相距不过一掌。
这样近的距离, 那张苍白的脸上的神情, 更加清晰一览无余暴露在说书人的视线里。
因为身上黑色的衣服, 越发显得雾雪一样的面容,这样近却仍旧让人觉得朦胧。
他并不脆弱,乌黑的长眉刀锋一般锋利。
那双清雾一般的眼眸, 静得仿佛溺死过许多人的,无人区荒漠的湖泊。
他只是,极度的虚弱, 冷漠。
那位玄钧帝尊真的复生了他吗?
说书人产生了这样的迷惑。
因为面前的人, 孤魂野鬼一般非人的美,像一个灵魂生锈的人偶。
说书人或许是这个世界上, 唯一一个见证了他灵魂生锈过程的人。
这个想法,会让人错觉,自己和对方才是最近的。
像是被雏鸟看见。
像是因为看见了,就不得不救助被虐待过的幼猫。
于是他轻轻抚了一下曳月鬓侧的头发。
“我要暂时离开一下。别担心, 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在曳月身后的屋子里,还站在和说书人伪装的身份一样的,被枫岫崇挑来侍奉曳月的美貌的弟子。
但他们毫无反应。
平芜打开门。
没有任何通报。
孤皇山的弟子,大多因为是剑修的缘故,多多少少有孟临泽那般的冷峻傲气。
但平芜例外,他不是剑修,他是儒修,手中的武器是笔非剑。
打开门那一瞬,平芜脸上的锐气,让那张气质中正平和的脸稍显冷意。
屋子里并没有说书人的踪迹。
两男两女的弟子,都是平芜认识的,孤皇山自小教养的弟子。
唯有一个人例外。
门是向外打开的。
在平芜打开的门内,相隔不过一臂,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青年。
最外面的衣服是黑色的鲛纱,再里面是稍显厚重的黑色云锦,最里面是雪白的,在脖颈处露出一点交叠的衣襟。
但对方的肌肤比那雪白的衣服更白,云溶溶,冰玉一般温润无瑕。
唇色很淡,淡淡的粉白。
乌发眉睫很黑。
只有一双无动于衷的眼眸,带着一点活人气息的灵,但那更像是,将死于其中的生灵暖了他一息。
但使那双眼睛生灵的,难道不就正是此刻正注视着他,也被他注视的自己吗?
他像用最冷漠的冰雪作魄,轻砌的魂偶。
一阵风好像就会消散。
平芜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神情,但他觉得大抵他的脸色不会太好看。
他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
像是,被攫取了所有灵力,窒息一般。
曳月没有穿红衣。
平芜没有认出他。
于是,平芜在那一瞬将对方当作了,能让任何人毫无排斥接纳对方存在的说书人。
他想,怪不得。
“阁下蓄意冒充我孤皇山弟子,不知有何指教?”
孟临泽紧随平芜而来,只慢了一步。
他自然是认得曳月的,但他也没有见过,穿着黑衣,拥有眼睛的曳月。
怔然的一瞬,便忘了阻止平芜的错认。
曳月没有回答,他上前一步,静静望着平芜的眼睛。
这么近的距离,平芜应该警惕,但他那一瞬却是僵硬。
“破真境?”
平芜摇头。
“入圣境?”
平芜不动。
曳月看着他,无名指很轻地动了一下。
这是一个剑修召唤心剑的预备役动作。
他只动了一下就收回了。
在沉默的那一瞬,侍奉曳月的那几位弟子反应过来,脸色大变。
“平芜长老,这位……乃是我等奉枫长老之命,侍奉之人。”
按照辈分,一宗之主的大弟子,自然是储尊。
但曳月死了一千年,还是死于叛出宗门,被帝尊亲手斩杀。
身为弟子,他们不敢叫曳月的名讳,只能硬着头皮迂回。
平芜怎么敢对这位说,他是冒充孤皇山弟子?
难道是指责,帝尊根本没有复活曳月,而是找了个人假替吗?
平芜右眼的瞳孔飞快地敛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认错了。
下一瞬神色恭敬行礼:“墨青峰平芜,拜见大师兄。”
脑中第一个想法却是,帝尊那幅画和真人并不像。
曳月和他是平辈,平芜再恭敬,行道礼的时候也不必像对待嬴祇那样躬身垂眸。
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曳月。
这时候认出了那双眼睛,和嬴祇所画一模一样。
只是在真人的身上比画中果然更相得益彰。
平芜的脸上露出一点温和的浅笑,他性情外热内冷,算得上长袖善舞,与人打交道,总是很容易几句话拉近距离。
但在他正要开口说话时,曳月先开口了,声音是冷寂的:“这次杀我,嬴祇不亲自动手了吗?”
平芜:“……”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修真界万年以来才三位帝尊。
入圣境的修士,尊称为圣皇,在修真界也算得上凤毛麟角,地位崇高。
一手便可数清。
他虽不是什么喜怒不形于色之人,也已经不会轻易因为任何人任何话而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