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情劫 曳月:“是我弄错了。”(2 / 2)
他虽然没有见过斫心玉,看到这东西第一眼却知道,这便是了。
曳月收起匣子。
另找了一个匣子,装他那株灵草。
出来的时候,门外亦传来敲门声。
曳月回眸看去:“进。”
青竹一般的少年站在门口,对他露出笑容:“师兄你醒了。”
是枫岫崇。
在曳月闭关的时候,枫岫崇和雷柚,他带入白水村的两个孩子都拜入了玉皇山。
上次大比枫岫崇也去了。
枫岫崇比曳月小三岁,雷柚比曳月大一岁。
十五岁的枫岫崇眼眸亮晶晶的,望着曳月:“师兄你回来了!”
自从大比之后,不独玉皇山的弟子,所有同时代的弟子们都是这样看他的,曳月早就已经习惯了。
“你方才敲门,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在你之前还有人来过我房间吗?”曳月拿着那个匣子。
“是师尊说你回来了,让我叫你吃晚饭。”
对方提起嬴祇,曳月的睫毛颤了一下,手中的匣子险些没拿稳。
“师兄?”
“无事,我这就去。”
一路上。
枫岫崇:“师兄这段时间去做什么了,消息也不传一个,我们都好想你的。”
他时不时看一眼身旁的少年,才一个多月不见,不知怎么,觉得对方的神情比以前更冷清几分。
曳月一向性情高冷,寡言孤傲。
但此刻走路,也心无旁骛目无微尘的样子,仿佛他的世界除了修行没有任何其他。
枫岫崇想,肯定是有师尊的。
他想让曳月多说几句话,主动提起嬴祇。
“师兄不在师尊这几日也陆陆续续在闭关,看起来在冲击破真境。”
“这段时间好多宗门与我们往来……”
“师尊性情温雅,交友广阔,好多邀请函和拜帖,他这段时间除了闭关就是去访亲拜友,好忙的。”
枫岫崇说得口干舌燥,身旁的人却始终不发一言。
最多只是嗯一声,好像并不关心。
枫岫崇疑惑地看了眼少年清冷专注的侧脸,心想,难道他们又吵架了?
还是师兄冲击洞虚境不顺,心情不好。
他想没必要着急的,师兄这么厉害,肯定会突破的啊。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到了玉皇山的食堂。
曳月脚步却停止不动了。
枫岫崇顿了一下,他忘了说最要紧的。
师尊和师兄都不是爱热闹的人,但他们怀疑主要是师兄不喜,所以以往吃饭的时候,都是其他人在食堂热热闹闹的吃,这两个人的住处近,都是一起在小厅用饭。
但这一次他们一路走到了食堂。
枫岫崇赶紧说:“师尊说庆祝师兄回来,所以我们一起在……”
小山说什么,曳月已经无暇去听了。
相隔几步,一道门,就要见到嬴祇。
曳月以为自己不会有什么特别,却像近乡情怯。
“师兄?”他停太久,让枫岫崇感到疑惑。
“无事。”曳月率先抬脚往前走。
为了让自己并无异常,让自己并不在乎。
他甚至加快了脚步。
他从九岁开始就是这样的,畏惧逃避的时候,偏要向前,选择和他自己的选择相反的那个。
食堂坐满了弟子,却很安静,有小声说话的声音,但连这些声音似乎也是精心设计过的,彬彬有礼,温文尔雅,仿佛顾忌着某个人听到看到时候对自己的看法。
就像学堂中间休息的时间,夫子却坐在上面。
纵使夫子温雅好脾气,做弟子的却难免下意识心生敬畏,不敢造次。
曳月走进去,枫岫崇微微大声快活的声音:“师兄回来啦。”
整个厅堂顿了一声,像惊起一群百灵鸟,惊喜的快乐的叽叽喳喳的声音喊起来。
“师兄师兄!”
“师兄终于回来了。”
“师兄带礼物给我了吗?”
“师兄跟我坐……”
很奇怪,曳月的性格明明冷清,性情高傲,时不时闭关出走一阵,在玉皇山的时候并不多,统管弟子们的修行事宜时候,也从未放松,不至于严苛,但也是严肃要求的。
而嬴祇才是那个对弟子们放养,并无什么要求,总是带笑懒散无为的。
但这些弟子,除了从前跟着嬴祇的那些训练有素的下属,面对他们的时候,却对嬴祇的态度是敬畏拘谨的,仿佛生怕做错什么惹他不快。
对曳月的时候却放松笑嘻嘻的,仿佛根本没看到他的高傲冷锐,一点也不觉得曳月会对他们发脾气似的。
曳月的确,也从不对他们发脾气。
他只对嬴祇生气。
曳月目光经过那些欢喜笑闹的小弟子们,微微颌首,目光扫过一片,自然地望向主座上的人。
那人仍旧穿着矜贵优雅长长宽宽的蓝衣,比起剑修,更像凡间的一位奢靡风雅的贵公子。
戴着白玉扳指的手指微微撑着头,漫不经心,慵懒散漫地望来。
曳月对上他的神情的那一刻,眼前却一片空白。
他看着他,却并未看他的眼睛,并且将对方的神情映入眼里。
眉睫微垂,神情寡淡高冷,径直走上前,坐到他以往的位置上。
嬴祇的左手位。
对其他人而言,主座一直是两个。
嬴祇和曳月。
嬴祇身上的香气缓缓蔓延来。
那慢慢悠悠,带着似有若无笑意的声音也和从前一样。
明明只有七天而已,曳月却觉得相隔七个月七年。
很是陌生。
“这次离开这么久,也不传个消息回来,心情不好吗?”
和从前一样。
一边为他斟酒,一边戏谑含笑的声音,懒洋洋的:“谁惹我们少爷生气了?这回总不是我了吧。”
曳月没有看他,接过酒盏,一口饮下。
他第一次饮酒,喝的太急,呛了一下。
眉睫微垂,被酒呛到,生理性的泪意浸湿了眼尾的一簇睫羽。
曳月垂眸,在热闹的宴席中,平静轻声说:“我没有生气。没有人惹我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