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你好,基利曼(五)(1 / 2)
划清职责,确认义务。
又或者说是罔顾天威,分疆裂土。
当然,马库拉格执政官是不会承认后两点的:在他口中,这无非是两位为帝国看管遥远边疆的基因原体,在粗略地了解与沟通各自的责任而已,属于他们职权之内的一点点极限操作。
一切的讨论出来结果都是可以后续更改的,一切口头签订的条约都是只具有参考意义的,无论他们达成了什么样的共识,来自人类之主或者神圣泰拉的一纸命令永远都是最优先的事物,足以将他们之间所达成的任何协议或者参考性文件彻底地推翻。
而他们现在所做的事情,不过是在人类之主与神圣泰拉上的战争议会没有传来任何系统性的指导文件的前提下,两位管理者彼此之间为了未来的进一步发展,而试探性地搭建起一个合作体系的地基,并且优先构建起能够互相信任的一个简单体系而已。
这个体系没有任何的权威性与强迫执行的可能性,它唯一的作用就是进行参考,以及披露一些既成事实,让双方对于现在的情况和未来的预期有所了解,让进一步的合作拥有更多的成功率。
在口头上,在众人面前,基利曼是这么说的。
而在内心之中,在摩根所能探知到的思想深处,他也是发自内心的如此认为的,只不过有着一些政治家的小小抗拒而已。
摩根陷入了犹豫,她一时之间竟有了些佩图拉博式的苦恼:面前之人所表现出来的友善、忠诚与和蔼,真的是他的内心所想?而不是精妙到足以以假乱真的手段?
当马库拉格的执政官摊开了那张星图,向着他的血亲如数家珍地讨论着银河东南边陲的一切:帝国世界、未知星域、神秘漩涡、还有那些不可臣服或者需要剿灭的未来敌人的时候,摩根的外在在很认真的倾听,但她的灵魂却在紧锣密鼓地做着另一件事情。
怀着某种不死心的态度,当马库拉格之主指着那些蕴含着丰沛人力和资源的世界,谈论着它们的历史与作用的时候,蜘蛛女皇的意志罗网在她的命令之中散开,化作了任何人都无法注意到的千万缕丝线锋芒,在灵魂之海中将她对面的血亲团团包围了起来。
她还是有些不太相信,她还是有些不愿意面对她的探知所看到的那纯洁太阳:也许是基利曼的伪装过于巧妙?巧妙到能够将她引以为傲的深层视野完全地骗过?
摩根始终都不愿意放下这个堪称自我唾弃的猜测,她的意志丝线不信邪地一遍遍扫过基利曼那完全敞开的内心,在一次又一次顺利无比的探查之后,蜘蛛女皇反而更加地狐疑了起来:真的会有基因原体在灵能方面如此迟钝?迟钝到跟一个红皮欧根林没什么区别?
疑问实在是太多了,而困惑也实在是太多了,多到摩根甚至不太愿意相信那个能够轻松解答这一切的唯一答案,那就是:基利曼真的是基因原体中非常罕见的一个正常人,正常到他的三观与世界观和一名优秀的凡人没什么区别,而他也的确对灵能没有更多的防备,因为他完全不认为自己会是一个灵能的造物,所以从根本上对于亚空间没有任何防备。
甚至更糟糕一点:也许他发自内心地相信帝国真理,准备用所谓的科学观念去解读亚空间及其所影响而生的一切产物。
除了其本身异常荒谬之外,这个答案倒是的确称得上是完美,能够解答摩根所遇到的一切问题。
所以,真的会有人信那个什么帝国真理么?
好怪哦,再看一眼。
蜘蛛女皇看着眼前对广袤星图情真意切的某位原体,对这个荒谬的答案反而信了三分,但在她根深蒂固的谨慎思想之下,摩根还是决定最后试一试。
所幸,在两位基因原体所携带的几位随从之中,并没有强大的智库存在,马库拉格之主可能把这看做是一种无声的示好,但这也的确帮助了蜘蛛女皇的小动作。
一枚微小到几乎让人感觉不到痛感,却又足以让人能够隐约察觉到的灵能梭镖,在第二军团之主的低语中成型,在瞄了一眼仍在滔滔不绝的血亲之后,摩根假装换了一个姿势,她的意志在灵魂之海中翻涌着,将梭镖砸向了基利曼那看似毫无防备的后脑。
蜘蛛女皇可以用死在自己手下的无数异形之灵魂发誓,这绝对是猝不及防的一击,也足以让任何灵能者又一种最基础的危机感:如果在她面前的是一位伪装大师,那么即使是紧绷神经下最粗野的野兽本能,也足以让他有所反应,从而露出真正的破绽。
那么……真相是什么呢?
摩根紧紧地盯着她对面的马库拉格之主,目光中有些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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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基利曼摸了摸脑袋,他停下了自己的话语,左右看了看。
是错觉么?为什么他觉得好像有人在拿石子打自己?
轻微的痛感堪称转瞬即逝,当基利曼的目光从困惑中走出,再次看向自己对面的血亲的时候,他敏锐的捕捉到了,摩根那张理性的完美面容之上,似乎有了一瞬间的扭曲与不自然,就仿佛在不得不面对与接受着一件远远超出她想象空间的超自然事件一样。
她皱起眉头,青蓝色的瞳孔中闪烁着由衷的困惑,嘴唇微张,舌头舔舐着牙齿,轻轻地做了个深呼吸:一切的一切只有一瞬间,但足以被基利曼的目光所捕捉到了。
所以……
难道是他的话语又出现什么问题了?
马库拉格之主首先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并且迅速因此而紧张了起来:基利曼很清楚,他的话语其实有些冒犯,虽然没有违背任何一条帝国的法律,但是也在无意地触犯某些。
按理来说,基因原体之间是无暇对于任何帝国世界的归属而指手画脚、私下瓜分的:如果只是关于一两个世界的转让与赠送,那倒是无伤大雅,但是现在摆在两位基因原体面前的,可是覆盖了几十个星区的庞大地图,它们加起来的面积足以媲美最小的帝国星域。
这里就不得不夸赞一句极限战士之主的运营能力与统筹全局的手段了:奥特拉玛五百世界作为银河最东南边陲的偏僻地带,在基利曼的内政梳理与外交手段之中,已然在远东星域建立了非凡的影响,虽然五百世界的本体依旧没变,但是它的势力范围已经远到大漩涡区域了,辐射了大概六分之一个银河。
也正是如此庞大的影响力以辐射区域,让诸如这样的传言在人类帝国的各处久经不衰,马库拉格之主同样听闻过与之相关的三言两语,但他从未真正的在意过这些流言:奥特拉玛的半独立性来自于人类之主的亲口应允,基利曼自认为他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违规的地方,属于人正不怕影子斜。
至于他不断地扩张自己的私人疆域:其实每一个阿斯塔特军团都有权利对自助探索、独自打下的未知世界进行管理与统治,这本就没什么违规的地方,只不过极限战士在这方面有些过分的热情而已。
总的来说,对于那些指控他的兄弟和凡人,基利曼还是无所畏惧的,毕竟他问心无愧。
但现在,有所不同了:他的确在做一些摩擦底线的事情。
其实马库拉格之主并非不知道他这样做,在他的计划中,他也在不断思考着,是否要删掉这一活动:但是在看到他的阿瓦隆血亲那与尤顿女士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理性瞳孔之后,极限战士的基因原体下意识的确定了,他的血亲肯定同样是一位理性且多思的智慧之人,她会知晓马库拉格之主这样做的含义,并认识到他所表达出来的善意与合作企图。
是的,有那么一瞬间,基利曼的热血战胜了他的谨慎,基因原体心中的复仇之子打败了马库拉格的执政官,对于未来的急切渴望冲破了那本就不太牢固的冷静,让基利曼吐露出了那样的话语,吐露出了那些危险的言论。
一位可能与他志同道合、拥有着同样想法的血亲:虽然还不能完全的确定,但是单单是这种现实存在的可能性,就足以让马库拉格之主感到兴奋,随后便升起了理所当然的合作渴望。
而合作的第一步,自然便是展露双方的底线与利益诉求,从而在那些并不冲突的地方达成合作、在那些有所冲突的地方寻求共存:于是,星图被摊开,一位颇为的马库拉格之主就这样出现在了破晓者们的面前。
这听起来并不像是一位成熟政治家的所作所为,但问题是:马库拉格之主真的是一位成熟的政治家么?他真的有那颗不顾廉耻、利益至上,随时随地都会保持着圆滑与理性的冰冷之心么?又或者是,他真的能够为了心中的理念,浇灭自己的冲动与鲁莽,鉴定且无声地吞下现实的恶果么?
如果他有的话,他就不会被称之为了。
如果他有的话,也许在另一个并不相似的世界上,也许在那个名为考斯的世界上,他就不会被最为拙劣的谎言和最为单纯的思想所限制,眼睁睁地将对于自己世界的侵略、对于自己子嗣的屠杀,看做是一场了。
事实上,最起码在大远征的辉煌年代中,马库拉格的执政官绝对称不上是完全的政治家,他虽然拥有着先天与后天所交替养成的政治天赋与手腕,也拥有着造福大众的朴素思想,但是他距离一名真正的政治家,还是相差太远了。
他过于天真、他又过于理性。
他过于冷静、他又过于鲁莽。
他胸怀四海,却又执着的眷恋于奥特拉玛。
他忠诚可靠,却又总是不愿主动挑起大梁。
他能够在四下无人的时候梳理出井井有条的计划,却也会在环境与现实情况的轻微干扰之中,就做出极不理智的行为。
他能在必要时刻展露出圆滑的政治手段,但有时却只需要最简单的谎言和误导,就足以让他做出可笑的愚蠢之行。
这些无疑都是他的缺点,但在另一个方面来说,这些却也是他的优点,他的激情、他的天真、甚至他那时常压抑的躁动内心,组建出了一颗百折不挠、坚信希望与荣光的高贵心脏,与他的政治手腕和思考能力一起,构成了一位放眼所有的基因原体之间,对于普通的凡人来说,最为伟大与最为重要的帝皇子嗣,与他相比,巴尔的大天使实在是过于神性,而夜曲星的慈悲之龙虽然心性足够,却也缺少这种能够造福大众的能力与手段。
唯有基利曼,在他的优点与缺点的帮扶下,能够建立一个真正的天堂国度,一个伟大的凡人家园。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妨碍马库拉格之主现在陷入到了一个尴尬的境地之中:缺点终究还是缺点,而在这一刻,名为鲁莽与天真的缺点就成功地打击到了可怜的基因原体,让他不禁开始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之举措。
遇到称得上志同道合,拥有共同目标的血亲,的确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情,但是如果因此而过于明显且急躁地进行一些敏感的政治事项的话,还是不合适的。
在他摊开星图并且开口的那一瞬间,基利曼就迅速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已经有些迟了,马库拉格之主只能有些尴尬的与自己的血亲对视着,直到摩根在一段漫长的沉默之后,向着他露出了一个无声的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每当看到那双青蓝色瞳孔下的笑容的时候,基利曼总是能够感觉到安心:这种感觉似乎只有尤顿女士才能赐予,而眼前的血亲虽然与尤顿女士没有半点外貌上的相像,却总是让马库拉格之主感到同样的熟悉。
他收敛起了自己的激动,让理性再次占领了高地,同时有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的血亲,生怕下一秒就会受到有关于不忠的职责,又或者再次无意中踩到血亲心中的某一条红线。
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在一瞬间变得紧张:说来可怜,虽然距离回归人类帝国已经过了将近半个世纪了,但是马库拉格之主对于和血亲的相处方面,依旧是一章雪白的纸张,毕竟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和自己的血亲有什么过于亲密的私人关系:那是不合适的。
而现在,就是该让他吞下苦果的时候了,在丝毫没有经验的情况下,他第一步就犯了错,现在等待摩根开口的过程,对他来说与审判是没有差别的。
基利曼停止了话语,他的目光伴随着摩根的瞳孔而运动,在那些被初步划分出来的星图上来回检查着,那颗锻造于赫拉城堡的心脏不由得彭彭作响。
她的目光似乎在达摩克里斯星区那里停留了片刻,难道是对于被分到这片荒凉区域的不满?
她似乎在无声的丈量着阿瓦隆到马库拉格的距离,难道是依旧对两者之间的安全间距感到担忧?
她又看向了……
强大的计算力带来了无数同时进行的暗自琢磨,在马库拉格之主重新拿回了自己的理想之后,他的大脑便迅速地开始了自己吓自己的常规模式,因为摩根在星图上的短暂阅览,而不由自主地蹦出了数以千计的忧虑。
直到蜘蛛女皇抬起头来。
直到第二军团之主微微地勾起唇角,露出了无数的笑容。
……
她在笑什么?
那是和解的宣言?
还是无声的愤怒?
基利曼有些沉重的呼吸着。
他等待着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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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根在压抑着笑意。
她想笑。
但她知道,她现在是绝对不可以笑出声的:好歹在暗黑天使军团经历了十年的锻炼,这点本事摩根还是有的。
第二军团之主此时只感觉到了别样的五味杂陈:她感觉到了一种荒谬、一种古怪、一种无奈、一种惊愕……
所有的情感与眼前的事实相结合,化作了一股……苦笑。
摩根低下了头,她压抑着自己的唇角,压抑着自己几乎控制不住的笑容:不行,她得想一些不那么开心的事情。
嗯,想点什么呢?
想想帝皇的礼物吧。
很好,效果拔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