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胜利者(1 / 2)
冉丹的帝皇来了。
它出现在了如同野兽咽喉处一般猩红与旺盛的光芒之中,踩踏着源自地平线的死亡与寂静,来到了这个战场上。
没人能看清它的面容,就连睁开了第三颗眼睛的摩根都做不到这一点,每一个试图辨别它的容貌的战士,如果他的双瞳没有被那刺眼的光芒所杀死,如果他的精神没有被那疯狂的意志所扭曲,那他所能看到的,也就只有一副最为威武与神圣的盔甲,沐浴在宛如恒星一般的无边光芒之中。
而在那无边的光芒之中,有人看到了最扭曲的怪物,有人看到了最惊悚的颅骨,还有人看到了曾经距离杀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的最强大的对手:每个人,无论他的勇气与智慧到底如何,当他看向异形帝王的时候,他只会看到自己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事物。
那些他们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恐惧,如今正以不可阻挡与战胜的气势,踏破了他们的防线,就宛如最顽强的阻击,也不过是夏夜中恼人的蜢虫。
冉丹的帝皇,它也许有整整十米高,当它行走、奔跑、以最快的速度,杀向了太空野狼的军阵,它所掀起的浪潮比最团结的火星泰坦军团更为可怖,它所挥舞的剑芒比最恢宏的战列舰队齐射更强大。
阻挡它,会死亡。
直视它,会恐惧。
无论是阿斯塔特,还是基因原体,都会感到恐惧:感到他们理论上已经不复存在的本能。
有那么一刻,黎曼鲁斯甚至真切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忠诚受到了挑战与动摇,当那巨大的嘶鸣、杀戮与脚步声被他的感官所捕捉到的时候,芬里斯的狼王只感到了自己的手指甚至都觉得麻木,就仿佛掉入了最深邃的海沟一般。
无论是芬里斯那暴戾的永恒寒冬、亦或是人类之主因为两次失败而显露的微小愤怒,又或者是他在大远征之中所面对过的,无以计数的,能说的,不能说的,都没有带给过他这种感觉,这种最接近于恐惧的感觉。
第六军团的基因原体在一瞬间就分辨出来了,这种畏惧,并不来自于他的躯体,而是来自于他的灵魂。
但尽管如此,黎曼鲁斯依旧没有停下自己的任务。
汗液在低落,在黏糊糊地稠在基因原体的每一寸皮肤上:在不过数秒之间,两位帝皇的子嗣已经将他们的效率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他们几乎是忽略了外界的一切,将所有的力量投入到了破坏眼前这个器械的工作中去。
在凡人眨一下自己的眼睛的时间里,摩根已经压榨着自己的灵魂力量,指出了数以百计的缺口与漏洞,而黎曼鲁斯则是挥舞着酒神之矛:这连他都需要全力以赴才能舞动的神兵,在每一个被指出的目标上留下触目惊心的孔洞。
数百次刺击,每一次都让两名基因原体竭尽了自己所剩余的所有力量,以确保无需再次进行。
摩根那同样颤抖,同样战栗,同样在无边的恐惧与忌惮中竭力保持着冷静的声音,在黎曼鲁斯的耳边回响着,与此同时,最后一簇光亮出现在了黎曼鲁斯的眼中,那正是最后一点的标注。
狼王没有丝毫的犹豫,他举起了掌中的酒神之矛,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刺了下去。
破坏掉的坚固外壳无疑是一个十分困难的任务,这个云集了整个种族的一切希望、绝望与野望的可怖器械,混杂着来自于亚空间之中的亵渎技术,其本身是存在于现实与幻想的模糊界限之上的,哪怕是最强大的轨道轰炸也无法伤到它:除了帝皇亲自赐予黎曼鲁斯的,那蕴含着人类之主的力量的神兵。
以基因原体的伟力,再加上蜘蛛女皇的操控,与酒神之矛中所封印的,来自于人类之主的意志:这三者的合作与联手,才一步一步地击碎了名为的存在。
这由灵魂之海中,无尽熔炉的神明所亲自创造与赐福的容器,它宛如山脉一般的巍峨与雄伟,黎曼鲁斯必须尽他的所有力气,才能一次一次地撼动它:外壳破碎、机械尖鸣、原本不可摧毁的扭曲管道与严密金属终于如同被烈日灼烧的雄伟冰川一般,出现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巨大伤痕。
就宛如一个包裹着水的坚硬纸袋一般,这个本就在运气与操控中小心维持平衡的造物,终于伴随着狼王的怒吼与挥击,彻底的破裂了开来:尽管那堪比巢都一般的躯体不是狼王能够挑衅的,但是在摩根竭尽全力地帮助下,一道高耸且扭曲,比军阀级泰坦更为宽阔和巨大的缺口,终究在酒神之矛那不可阻挡的力量下,被硬生生地在最牢固的外壳上,被凿穿了出来。
上百米的厚重外壳被基因原体的力量所彻底破坏,而蕴含于其中的恐惧:灵魂,无数的灵魂,无以计数的灵魂,哪怕是把摩根和马格努斯的智慧聚在一起,也不可能清点完全的灵魂,便如同被鼓舞与牵引的海啸一般,争先恐后地涌向了广阔的天地,涌向了两名正在气喘吁吁的基因原体。
那是怎样的可怕力量啊,无数在死亡、背叛与折磨中所尖叫的生命,它们的愤怒与积怨在日复一日中膨胀着,它们的数量更是多到一个可怕的地步:哪怕是把摩根到此为止所杀戮的、吞噬的、与利用的所有魂魄,通通加在一起,也远远不及这股力量的冰山一角。
这可怕的浪潮:它完全可以在精神上摧毁一个原体。
狼王咬着牙,他命令着自己的身躯,从竭力的虚弱中,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但这仍不能阻止那股浪潮冲到他的面前。
而就在这时,摩根的手掌搭上了鲁斯的肩甲
第二军团的蜘蛛女皇正在咬着牙,她的面容已经变得无比地狰狞与可怖。
在这无穷无尽的哀嚎灵魂的浪潮面前,摩根对自己的意志下达着不可违背的死令:她的嘴角留下了鲜血,她的脑海在不惜一切地尖叫着,
终于,她暂时的遏制了这股毁灭的奔涛,而她抓住了这最为短暂的,连一个呼吸都不到的时机,念动了最简单的咒语。
下一秒,摩根和黎曼鲁斯的身影就跌落在了远处,看着那股毁灭性的浪潮开始肆无忌惮地摧毁着周围的一切,就像是海啸在蹂躏脆弱的渔村一般。
黎曼鲁斯看着这一幕,他重重的呼吸了两下,就迫不及待地站起了身来。
“结束了?”
“那你去做。”
摩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看向了自己的血亲,想要问个明白,但她很快就发现这是无谓的举措,因为黎曼鲁斯的举动再明显不过了。
没有一丝一毫的停留,当黎曼鲁斯的力量稍稍回复了一点后,他就迫不急待地进入了战斗与狂奔的状态,他握着自己的斧子与酒神之矛,正奔着远方而去。
在那里,数千名太空野狼的呐喊与战吼惊天动地,却又在以一种让人胆寒的速度在缩减,每当时间流过最短暂的一瞬,就有数百个咆哮的声音彻底的消失。
而与之相对的,那颗猩红色的恒星,距离已经只有一步之遥了。
就在摩根错愕的一瞬间,芬里斯的狼王已经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之中,摩根咬着牙,她命令着自己的声音,穿透距离与空间,在黎曼鲁斯的脑海中回响。
狼王没有停下脚步,在数个呼吸之中,他已经跨越了无数的丘陵与燃烧的废墟,他睁大着眼睛,嘴角禁闭,面容异常的肃穆。
而在灵魂之海中,这个狂暴的基因原体正几乎在抓着他的血亲的衣领,愤怒地咆哮着,她甚至能感觉到来自芬里斯的闷热燥气在冲击着自己的脸庞与瞳孔。
——————
“重要的事情?!”
“我告诉你!摩根!”
“你看到那里的吗!那是我的子嗣!他们在战斗!在流血!在成群结队的战死!”
“我必须赶到那里!我必须与他们并肩作战!对我来说!这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摩根咬着牙,她呼唤着自己的灵能,飞向了那个正在崩溃的灵魂牢笼,继续着自己的任务,她恶毒的声音在黎曼鲁斯的脑海中久久回荡着。
而回答她的,是一段大笑,与毫不犹豫的回应,它们发生在最短暂的须臾之间。
“是吗。”
“那记得替我收尸。”
没有更多的回答。
而当摩根再次看向了自己血亲的灵魂之海的时候,她只听到了无穷无尽的勇气、信念,与战吼。
还有更多的,她竟然无法立刻理解的东西。
——————
屠杀。
这是屠杀。
在不过是凡人眼中,一个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时间碎片里,冉丹的帝皇就已经来到了的边缘,他从战场的一边走到了另一边,没有人能够阻止它。
即使是太空野狼,无穷无尽的太空野狼,他们源源不断地从已经攻破的战场中冲来,也许已经有了几千人,又也许是上万。
但毫无意义。
帝皇阔步上前,不可阻挡,他只用了一击,就在阿斯塔特的铁灰色浪潮中劈开了一道不可逾越与冒犯的鸿沟,有上千名阿斯塔特战士在这一击下身死,还有更多的鲁斯之子被一丝最轻微的余波抛到了天上,重重的落下,即使是最坚强的意志也无法支撑他们快速站起。
军团被击溃了。
帝皇,它花了不到一秒完成了这一击,又花了不到一秒,跨越了崩溃的军团,它已经来到了它心爱的造物旁边,而就在这时,它听到了一个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
那是破碎的声音,那是无数的灵魂被释放的声音,那意味着这座牢笼不再完美无缺,而是有了一个致命的缺口。
即使是最伟大的意志,最威严的君主,也在这一刻,停滞了,一种有关于命运与未来的感慨袭击了它,让它在这一瞬间,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只是感慨与叹息。
而当它迅速回复心神,准备赶到那缺口,尝试补过的时候,它看到了那个身影。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