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各怀鬼胎,鱼虾之别(1 / 2)
郡衙正门前。
孙道华略作定神收帖入袖。
随即羊装出一副有气无力状。
一步步地朝着郡衙大堂行去。
片刻后。
孙道华方一登上月台。
便见一道黑色身影正自不远处的大堂前缓缓行来。
“孙郡守。”
那人行至近前,微微拱手以作示意。
“琅琊王氏?”
孙道华眉头微皱,随即明知故问道。
“琅琊王氏平。”
那人身躯笔直不卑不亢道。
“王平?!”
孙道华闻言眼睑瞬间低垂。
其虽已竭力掩饰内心的剧烈波动。
但怎奈何声音中仍是不可避免地带有些许震惊之意。
能令其心境波动如此巨大之人,自不是那寻常人等。
琅琊王氏平,准确而言可称呼其为广陵王家平。
孙道华初入仕时。
年龄较其足足小上十余岁的王平便已然于朝中担任要职。
孙道华外放为官那年,朝廷曾发生数件大事。
足足十余位朝中朱紫被外贬为官。
而王平亦在其中。
众所周知被贬官吏的去处皆为穷乡僻壤之地。
但不知为何,王平却被贬至了最为富饶的江南水乡。
于那广陵郡江都城为县令。
数年后。
孙道华回京复职时曾远远地与王平有过一面之缘。
只不过那时的孙道华为一边缘之地中县县令。
而王平却已然从广陵郡江都城县令,摇身一变成为了广陵郡郡守。
此等人物,孙道华自无资格与其产生丝毫交际。
当十余年后。
孙道华艰难地自县令之位爬上一方封疆大吏之位时。
一次偶然的机会。
孙道华再度听闻了王平的消息。
只不过那时的王平早已辞官多年,潜心经营其于广陵郡内的家族。
且其所率领的广陵王家,已然于短短数年内成为了那广陵城中的一方霸主。
现如今。
如此一颇具传奇色彩的人物骤然临燕。
所为何事,自是明者自明。
“正是。”
孙道华低垂眼睑的一瞬间。
王平无视了孙道华声音中的震惊之意,神情自若地点头应道。
“不知王家主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孙道华心神紧绷,再度明知故问道。
“这便是孙郡守的待客之道?”
王平默默环顾一周周身夜色,随即轻笑着打趣道。
‘愕。’
“失礼失礼。”
“还请王家主随本官至偏堂书房。”
孙道华勐拍一下额头,羊装方自恍忽中回过神来。
“言重了,言重了。”
“孙郡守请,孙郡守请。”
王平澹然一笑,随即伸手作请。
“王家主请。”
孙道华快速伸手相应。
不多时。
几经寒暄过后。
孙道华、王平二人终在偏堂书房内主客分坐。
“不知王家主此番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孙道华屏退仆从,斟茶两盏后不动声色地明知故问道。
“为助孙郡守而来。”
王平接过茶盏意味深长地看向孙道华。
“望月楼文会之事,平已然知晓。”
“那朱家、梵家此番当真是过分至极。”
不待孙道华作何反应,王平颇有些意味深长地开口说道。
至于此言流传出去是否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王平自不会在乎。
一来,纵使上谷朱家、上谷梵家连手敌王,也极难撼动琅琊王氏丝毫。
二来,据其所知,上谷梵家最近数个月与燕王府往来甚密,恐已上了燕王府的贼船。
至于上谷朱家,燕王奕方就藩时,朱家便与其眉来眼去。
两个月前朱家更是与燕王府结成姻亲。
而燕王奕又与琅琊王氏站队之人极其不对付。
三家本质上注定无法走到一起。
郡衙大堂偏堂书房内。
孙道华闻言不由得呼吸一滞。
其万万没想到王平竟会这般的毫不遮掩。
而这自另一个角度而言。
恰恰说明了王平此番来燕,底气何等之充足。
而这亦是实力的象征。
“王家主打算如何助本官?”
孙道华内心紧绷,表面不着痕迹地开口问道。
“孙郡守今年何龄?”
王平话锋一转,随即开口问道。
“此事与王家主助我何干?”
孙道华微微一愣,脸上满是不解之意。
“孙郡守如实相告即可。”
“平又岂会有所恶意?”
王平神秘一笑,目光中满是坦诚之色。
“不惑有五。”
孙道华闻言略作定神随即如实相答。
“不惑有五?”
“此龄于中枢正值当打之年啊。”
王平笑了笑,随即意味深长地开口说道。
‘此龄于中枢正值当打之年?’
孙道华闻言眼睑瞬间低垂,与此同时心脏更是噗噗乱跳。
甚至于几近跳出胸膛。
王平此言所代表的后言,于孙道华而言,杀伤力着实是太过于难以想象。
‘咳咳。’
“本官不知王家主此言为何意?”
孙道华轻咳数声以作定神,随即抬起眼睑深深地凝视着对坐王平。
“自去年陛下拜大理寺左少卿凌为征北将军后。”
“大理寺左少卿之位便一直空悬。”
王平笑了笑近乎明指道。
话音落罢。
王平端起茶盏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孙道华神情变化。
边关之地的正四品封疆大吏与正四品京师大理寺左少卿。
两者之间,当如何抉择?
王平坚信,这世上无人可拒绝此等火热。
果不其然。
其言方落,孙道华眼神中瞬间迸发出一抹炙热之色。
虽仅仅一瞬,孙道华便低垂了眼睑,遮挡了双眼神色。
但与其而言,仅此一瞬,便已足矣。
‘咳咳。’
‘咳咳咳。’
孙道华剧烈咳嗽数声,用以掩饰心中火热与慌张。
“华何德何能。”
足足过了近半刻钟之久。
孙道华方才彻底稳住心神,连连摆手自谦道。
“孙郡守何须妄自菲薄。”
“以平之见。”
“孙郡守无论是自身学识,亦或者治理之能。”
“皆足以胜任那大理寺左少卿之职。”
“现如今,孙郡守所缺的无非只是一功罢了。”
王平胸有成竹地开口说道。
“何......何功?”
孙道华闻言再难抑制心头火热,满是急切地开口相询。
“平叛。”
王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即低声开口说道。
“平.......平叛?”
“何.......何来的叛乱?”
孙道华闻言瞬间心神一紧,神情间已初现慌张之色。
“孙郡守心知肚明。”
“又何须明知故问?”
王平神色一正,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冰冷之意。
“吏部掌全国官吏任免、考核、升降、调动一事。”
“孙郡守此番平息一场声势浩大的叛乱。”
“吏部又岂会视之不见?”
“满朝朱紫又岂会视之不见?”
“若非现如今朝廷仅大理寺左少卿一职尚且高悬。”
“以孙郡守平叛之功,定然绝非‘平调’这般简单。”
不待孙道华作何反应,王平径直地趁热打铁道。
此言一出。
孙道华瞬间面色涨红、呼吸急促。
到了孙道华这一层次。
又岂会不知那吏部尚书王贤林出身于琅琊王氏之事?
足足过了近两刻钟之久。
孙道华方才勉强稳住砰砰乱跳的心脏。
“此事当真?”
孙道华小心翼翼地开口相询。
“王氏之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王平言之凿凿道。
“王家主又有几成把握?”
孙道华再度小心翼翼地追问道。
“孙郡守平叛功劳越大,平把握越足。”
“若孙郡守可平一郡之叛。”
“林自有十成之把握。”
王平轻笑一声,随即穷图匕见道。
‘平一郡之叛。’
‘十成之把握。’
孙道华闻言心中瞬间一凛,低垂着眼睑心中不断地咀嚼着。
在其身前。
王平胸有成竹地端起茶壶,兀自自斟自饮。
足足过了一刻钟之久。
孙道华方才再度抬起眼睑。
“滋事重大。”
“王家主可否令华思虑数日?”
孙道华眼神中满是挣扎之色。
“可。”
王平闻言未感丝毫意外,径直点头应道。
诚如孙道华所言,滋事重大。
若其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王平反而会真正的不放心。
归根结底。
所谓平叛,必先制叛。
无叛何以平叛?
而无论是以何种方式去人为地制造叛乱。
都必将燕王府得罪至死。
此等大事,斟酌数日,实乃人之常情也。
“孙郡守考虑好后。”
“可随时派人相寻。”
王平轻笑着离座起身,自袖摆中取出一金色名刺。
随即将其放置于孙道华书桉之上。
话音落罢。
王平略一拱手,随即告辞而去。
待王平身影彻底消失于偏堂书房后。
孙道华艰难起身拿起摆放于书桉一侧的金色名刺。
随即再度端坐于太师椅之上。
双眼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手中金色名刺。
夜色与这一刻愈发浓郁。
......
......
与此同时。
郡衙大堂外。
王平轻车熟路地走下月台。
毫不留恋地径直朝着郡衙正门行去。
片刻后。
王平方一走出郡衙正门。
便见一无任何标志的马车不徐不疾地自一旁街道行来。
数十息后。
马车稳稳停靠于王平身前。
王平脚步一顿,微微侧首深深地望了一眼近乎完全置身于黑暗之中的上谷郡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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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意味难明的笑意。
数息后。
王平不在逗留,不徐不疾地走进车厢。
方一行至车厢。
目之所及,赫然见一身着墨玉色长袍,样貌俊朗但却满脸慵懒之意的中年男子。
正斜靠于车厢软榻之上,一手持青白玉酒壶,一手持烹饪好的胡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