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荣华富贵（1 / 1）

在小镇上，打井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因为这个直接与“向山”挂钩。家里人经常会聊起这些事情，如果家里没有“内亲”帮忙寻龙点穴，会分开请上三个以上的风水先生到现场看风水，如果三个人说法都一致，那么这事便定下来了，如果不一致会再请几个人来看，这时就变成了少数服从多数，把“说的”多的这个定下来，就作为最终的葬处，这些是没有可靠亲戚的人家只能这样做。

舒望家因为有了他干爹，那么就不需要这么麻烦了。

舒望干爹爬出打好的井，给舒望爷爷做法事的道士先生下井，他拿着一把小榔头和一把镰刀，是以前人们上山挖药专用那种，一端像斧头，可以砍些低矮灌木，一端和锄头一样，三指宽，当地叫“羊头”。在井边摆放着一个青花瓷罐，绘制着多种图案，八只毛笔，一碗米，一只晒干的海马。

到了井下，从口袋里掏出白色细线，让人从两个定位桩上拉直，直线上有加了一条细线，细线上绑着一块小石头，与拉直的线和地面垂直，用以定位。

定位桩是事先看风水的时候打下的，确定好方向后，如果是在平坦的地里，那么会打上两个定位桩，并在桩上画出一道痕迹，打井的时候才不会偏掉，而且在下棺的时候，棺材的正中心也要和定位桩完全平行且垂直，这样才能保住位置方向无误。

道士先生下井后，先定位出井的中心，在井的后方，就是土壁上挖出一个正方形，距离井底高度大概三十公分左右，大小和井边的青花瓷罐差不多大小，刚好够将瓷罐放下，瓷罐正面朝棺材。瓷罐上面没有瓷盖封口，用纸钱密封，瓷罐内部是装满了煮熟的檽米饭，压实后，再用纸钱封口。人们也叫这个罐子为“魂瓶”，瓶体其余三面共有八名乐人持不同乐器进行演奏。下部的大罐疏朗地帖有猎人、狗、鹿、猪、鱼、龟等形象，与上部密集的堆塑形成了鲜明对比。在颈腹相交处还竖有龟趺驮碑一座，碑铭为一段“祈求富贵长寿”的文字，也算是陪葬品的一种。

道士先生将魂瓶放入挖出的台孔中后，抓取泥土将把周边缝隙填满，避免掉落，然后走到井的前方，在井底位置用镰刀连挖带削弄出一个碗的形状，把装满米的小碗放入泥坑中，碗的边缘与井底持平，碗里的米上放有硬币和一些红纸，放平后又用钱纸盖上。在碗的边缘用镰刀划出八条线，刚好能毛笔放进去的宽度和深度，分为八个方向，是为八卦，道士先生将毛笔依次放入井中，然后把碗上的纸钱拿开，在碗前点亮一根蜡烛，把拿下来的纸钱烧掉，最后再把海马放在碗上。

因为海马形似龙，龙是虚构而成，碗底的米象征着大海，人死后又是葬于山上，所谓山水有重逢，龙能兴风作浪，也能腾云驾雾，移山倒海，所以放的多是海马之类的。棺材是一头大，一头小，大的一端靠近魂瓶，朝里，小的一端朝外，刚好压在“龙”身上，棺材里面装的人也是，头朝大的一端，脚在小的一端，这样就意义着“乘龙飞升”了。

古人传承下来的风俗都是有迹可循，也都象征着美好，舒望小时候觉得很虚，也很不屑，但是当他通过表象而看到本质后，就不会这么抵触了，人们都喜欢美好的一面，就像一个千万富翁，你让他去大街上捡垃圾或者去桥下要饭，肯定也不成，所以哪怕是逝者，也需要走得体体面面，所以后来才有多出了这么“化妆师”职业。

把井下的这些事情搞完后，道士先生把用红色塑料袋装有米的拿下去，从放置魂瓶那一端用米在地上写写画画，到“八卦阵”前画完，画出共计四个字，像似草书写就，不是内行人都看不懂，只见是“荣华富贵”四个字，如果是用笔来书写的话，那就是一笔写就。

在乡下，每家有老人去世，家里每道门上都会贴上黄符，包括卧室门上都有，外墙上贴的是白色的对联，门外的黄符和对联经过一整年的风吹日晒，差不多就掉完了，黄符褪色，黏的不好的，早就被风吹落，对联的话需要三年后才能换成红色的对联，对应着古时的守孝三年的意思，只是现在的人已经不做守孝的事情了，所以用了这样的形式来代替。如果有对门上黄符有了解的人，就知道上面写的也是“荣华富贵”四字。在舒望家那边“白色”对联一般都是七个或者九个字写就，现在对联基本都是七个字，对应着“生、老、病、死、苦”，其中第七个字对应着“老”字，以前更加注重这个事情，所以老人去世后，会以“死”字作为最后一个，后来觉得用老字会更好，就慢慢地弃用了，包括现在地春联也是这样地形式。

在乡下里每家有老人去世都会准备一只大公鸡，不是现在饲养地那种，而是外面常说地土鸡，当老人装进棺材后，就会放置到棺材脚下，从第一天一直到出殡，抬棺上山时，鸡就一直蹲在棺材上，脚上栓一根绳子，避免飞走或者掉落，而且这个鸡是不能杀的，最终土葬完后，还需要放生，也不能带回家。

道士先生写完“荣华富贵”后，就出了“井”中，管事的人把大公鸡抱过来，道士先生伸手接过，把大公鸡放入井中，大公鸡被被放下后会有一些不适应，在里面会走走转转，然后才会低头啄地上的米，这时人们会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公鸡，看它会先啄哪个字和啄了几个字，啄了什么字，就代表了来年会遇到什么好运。舒望爷爷下葬时候，这个大公鸡就啄了“荣、贵”二字，当时大家说的是，你们家要出贵人了。

公鸡啄米后要是停下来就不会继续啄米，而且公鸡一般都是即将天亮时分开始鸡鸣，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管是晚上八点还是凌晨三点，都会鸡鸣，如果鸡叫了，那么这个公鸡也就可以放生去了，人们会将大公鸡赶出井底，之后就不去管它，一般情况下，鸡放生后都会在旁边逗留，也许个把月都还能见到，有时候也会被周边的人捉到拿回去下锅，很多人家是不会忌讳这个的，特别是人多的地方。

把鸡赶走后就要开始下棺了，管事的叫上那些青壮人，用五尺长的小树把棺材绑好，在井边各站部分人，管事的喊一二三后一起使力把棺材轻轻放到井中，然后开始进行方向校准，完毕后会请一个年纪较大威望较高的人在棺材上铺上钱纸，然后用酒浇盖在上面，使纸钱紧贴在棺材上。

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会买上一只羊，在现场杀完在拉回去煮着吃，所以下葬后的那顿饭主菜都是羊肉，羊是由嫁出去的女儿买，如果是没有女儿的，才会是孝子出钱买这个。

舒望爷爷棺材下葬后，管事的喊了一声，杀羊了，并把鞭炮放起来，有人是专门守着放鞭炮的，拉羊的那个人会把羊牵到棺材前方，然后开始给羊放血，杀完后由两三个青壮人员提着围绕棺材转上两圈，同时嘴上喊着“龙来了，龙来了”的话语，转完后就几个人抗着提前回家打理出来。

做完这些后，舒望父母他们先捧了几把土丢到棺材上，然后才到请来帮忙的人把土给填平，如果是下葬这天直接就能把坟给竖起来，那么这天就一起做了，如果时间不对，那就只能先填平，然后把花圈之类的放在上面就算完成了，后面竖坟时在重新理成坟头样式。

舒望爷爷这事还算顺利，周边亲戚也给力，快速的完成这些事情后，天也亮了起来，远处村里的鸡鸣声声声响起，像似在呼唤着人们回家，当第一缕阳光洒下，把回家路上人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