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鯩鱼3（1 / 2）

我啊，就是一条普普通通的鯩鱼，一条乖巧听话，没什么烦恼的快乐小鱼。

很可惜离家的时候才刚刚四百岁，还是个鱼宝宝，都没得及取个像样好听的名字，所以都还只能小鯩小鯩这么叫着。

我娘说鯩鱼的记性不太好，所以有些事要时常念一念，哪怕是一点小事也须得放在心上，这样才不容易忘却。

我自知没什么本事，可但凡受到一丝小恩小惠我也会想尽法子回报，因为害怕自己哪一天会忘记这样就真的还不来了了，那可是会丢鱼脸，遭鱼唾弃的。

我娘还说不可做一方池鱼，寡闻漏见，要多与世间万物接触，博学广识于己于族皆是有益的。

我都记下了，记得牢牢的，所以鳞片都还没长硬乎就偷偷跟着几位兄长一起溜到了人间，为了这次出行我们可是计划了许久，也设想了许多要学要做的事呢。

很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才踏入人间鱼泡泡都没来得及吐一个就遇上一帮鱼中悍匪。鰧鱼与我鯩鱼一族素来就不对付，那日当真是不吉利不宜出门的，一来就叫我们碰上了。最终寡不敌众，我们兄弟几个伤的伤，逃的逃，此一散后就再没相见过了。

我记得等再醒来的时候，身边什么也没有，就我孤零零的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听力受损，眼睛也伤了，浑身疼得不敢动弹，又聋又瞎，成日陷在黑暗中，吓得我日日不是哭便是哭，快把鱼眼泪都哭尽了，可也没有把兄长们给哭来。

总觉得自己应当是死了吧，可死了又怎么会哭到犯困，睡饱了又醒来呢……

而且似乎总能感觉到有一个奇怪的东西在碰我！

那东西软软的，热乎乎的，每次就在我的背上轻轻一点。头几次毫无防备把我吓得浑身一颤，那东西立刻就撤走了不再靠近，后来隔三差五的又会出现，我扭个尾巴避开一点身子它就又收走了。

更奇怪的是那东西离开之后我的跟前总会冒出几条小虾米，乖乖的往嘴边送，闭着眼都能吃个饱，忽然觉着这样的境况倒也没这么差了。

六哥说过，吉鱼自有天相，我的运气一向是好的，是有天佑的。

如此一想六哥说的果然不假，哪怕遇祸涉险我也能大难不死，饱食不饥。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日，听力恢复了一些，有水滴落至石壁的声音，再往远处隐隐还能听见鸟虫鸣叫，还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我虽看不见听不着，可这么久多少也能猜到些了，我还能活着，日日还能吃到新鲜的活鱼小虾，都是因为面前这个人。

人的气息我从没闻过，所以起初只往什么野兽怪物上乱猜，但如今听见他的脚步声，轻柔稳健，脑中能想到的这么优雅的物种应当只有娘亲口中曾提起过的人了吧。

只是他为什么不说话呢，我还想听听他的声音呢。

我将尾巴翘起，拍出了些水花弄出了不小动静。

也许是水溅到了他的脸上，能听见一声极近的轻呼，然后便没有然后了，除了水滴声和他浅浅的呼吸声就什么也没有了。

真想睁开眼好好看看啊，这个人到底在做些什么呢？是正望着石壁发呆呢，还是在盯着我出神，亦或是也与我一样呆着呆着就犯困睡着了？

唉，真想与他说说话，又怕一张嘴把他给吓着就麻烦了。

五哥说人的胆子可小了，最不禁吓的。

我可不能把我的救命恩人给吓坏，那回去了娘亲肯定要怪罪我的。

后来的每一日都是在他来他走，喂鱼喂虾，我独自吐泡泡解闷中度过，偶尔也能听见他一两声闷笑，不知道瞧见什么趣事了也不与我一起分享分享，我不满的又吐了两个泡泡，他却笑得更厉害了，这才晓得他是在笑话我的泡泡！

气得我几日没理他，他竟也连着好几日不来瞧我。

我分明是与他闹着玩儿的，可怎么就真给人气上了呢，不会是我做了什么让他伤心了，比如我又把水甩他脸上了？还是我排的鱼气把他薰着了？又或是因为我磨牙的时候不小心咬了他？

这可怎么办啊，他定是生气了，觉得我是条忘恩负义，脾气还大的坏鱼吧！

也不知道是急火攻心还是太过较劲的缘故，我急着想要睁眼，确认他有没有来，原本漆黑一片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从中隐隐透出一丝光亮，虽然依旧看不清事物但多少也能瞧着些亮了。

只是那人始终再没来过了，连个名字都没留下。

昏昏沉沉，度日如年，又回到了不是睡便是睡的日子，分不清在梦里还是在美梦里，就是不舍得醒来，因为醒来也无事可做，只有我一个罢了。

迷迷糊糊间好像有什么动静，还有一股热乎乎的气息在靠近。

好像听见有人在说话，还不止一个。

那人好像叫了一声“吴生”，另一个声音轻轻应了声就飘远了。

这是一个名字吗？谁的名字？

背上突然又被人戳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