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章 殴打郭驸马（1 / 1）
又过了几天郑德言吹吹打打来迎接蔷妍。郑德音和萧干城在家中的中院正襟危坐。蔷妍跪在二人面前辞别。干城将蔷妍的户帖（相当于当今的户口本）递给蔷妍。只见户贴将蔷妍更名为杨彩莲，并将她的户籍落在京郊杨家寨。这对于蔷妍来说十分重要，从今往后她便更名异姓不再是身列贱籍的乐户女子。杨彩莲痛哭流涕，感谢干城将她拔除贱籍的再造之恩。 郑德音与杨彩莲这些日子相处也还愉快，现在也不禁垂下几滴眼泪，心中再无手刃三位花魁娘子的念头。德音又将杨彩莲交给自己的一万五千两白银全部还给了她。叮嘱她在夫家要好好侍奉主母牛氏，若有困难可以再回来。并祝福她早日为郑德言生儿育女。杨彩莲哭得撕心裂肺，如同新生的婴儿一般。她重重的给干城和德音磕了十几个头。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然后说道：乡君大人再造之恩，奴婢无以为报。以前在教坊司曾有贵人赠送个婢子一副阴丽华皇后随身佩戴的羊脂白玉手镯。婢子觉得只有乡君大人才配得上这副宝物。德音哪里可肯收？但架不住杨彩莲一片盛情，只得収下这等无价之宝。 原来这对羊脂白玉手镯是汉光武帝刘秀送给阴丽华皇后的定情信物。两只手镯内侧都刻有一行金字，其中一只刻着仕宦当作执金吾，另一只刻有娶妻当得阴丽华。刻有仕宦当作执金吾的手镯一直由阴丽华保藏，刻有娶妻当得阴丽华的手镯则由刘秀随身携带。后来刘秀与阴丽华之间虽有郭皇后插队，但二人最终还是修成了正果。 杨彩莲这才和郑德言回了家。随后郑德言便带着杨彩莲去洛阳赴任，只把牛氏留在京师看家。这倒不是郑德言薄情寡义，只是此行极为凶险。原来洛阳是魏王的藩地，传至现在已经是第三代。现在的这一任魏王十分骄纵狂妄，经常干一些违法的勾当。一次一位广闻寺的千户途径洛阳，被魏王强拉入王府饮宴，实则将这位千户软禁。后来这位千户偷偷逃离了洛阳。魏王就说广闻寺派员向自己传达了皇上的密旨，随即便对途径洛阳商旅征收过税。当地百姓士绅敢怒不敢言，地方官更是装看不见。魏王见状就愈加猖狂，竟然从洛阳城中劫掠二百多名民女，将有姿色的留下。其余女子一律让家属出一百两银子来赎人。近日这位魏王又屡次违制扩建王府，强拆王府周围数百户百姓的房屋。洛阳县令出面协商竟然被魏王的护卫活活打死。河南布政使和按察使这才向陛下陈奏魏王近年来的劣迹。 皇帝认为魏王毕竟是自己的侄子，只要他不造反，并不想把动静闹得太大。于是朝廷命东宫属官持陛下申斥魏王的圣旨前去纠正其种种不法行为。这个倒霉的活最后落在了郑德言头上。郑德音生怕自己大哥有闪失，于是调集郑家和萧家三百名私兵为自己大哥随行保护，又借来钟家的私兵一百名随行。傅颂雪赚钱后也给陈准养了六十名私兵作为贴身卫士。近年来这些私兵随陈准打了不少仗，战斗力也不弱。傅颂雪看到郑家有事，也调来五十名私兵借给郑德音调遣。玉州勋贵同气连枝，得知消息后又凑了一百名身强力壮的私兵作为郑德言的护卫。这些私兵不同于朝廷那些只打仗不玩命的官军。他们的待遇远高于普通百姓和军户的生活水平，所以对自己的主人都是誓死保护。毕竟主人一死，没人给自己发工资和绩效了。 于是郑德言在这些拿高工资的私兵护送下向洛阳挺进。 就在郑德言接走杨彩莲的转天，秦源也派人吹吹打打接走了彩薇。不过干城将彩薇更名为曹美娥，将其户籍落在京郊曹家庄。郑德音也将曹美娥的一万五千两白银退回。这次曹美娥临别赠送给郑德音一个甄宓皇后的碧玉枕。 相传魏世祖曹丕登基前欲册立郭女王为后，便将正妻甄宓杀害。之后还将甄宓生前的碧玉枕送给弟弟曹植。曹植对甄宓一直都是一往情深。于是他在洛水河畔抱着碧玉枕黯然神伤，之后竟然在梦中与甄宓相会，再之后就有了冠绝古今的名篇《洛神赋》。不过甄宓的儿子曹睿最终继承了皇位，并将郭女王赐死，又追封自己的生母甄宓为皇后。当然也有人说郭女王冤的，但无论如何甄宓被害，最大的受益者是郭女王，所以她不可能洗清嫌疑。 郑德音拿着杨彩莲和曹美娥的礼物，十分的别扭。她辛苦经营许多年，也收藏了一些所谓的宝物，但与这些花魁娘子的礼物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外加锦绣郡主虎视眈眈，让她感到如芒在背十分的不踏实。另外是否应该将余音音纳为干城的妾室，也令德音十分困扰。 德音决定还是出去散散心心。这一日她带着余音音一起来到城东的市场闲逛。两个富婆有一搭没一搭说着闲话，随手翻着商贩摊位的货物。忽然德音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她扭头一看，就见不远处一位中年大汉正带着一位年轻女子买首饰。郑德音一见此情此景，顿时勃然大怒，抽出腰间的马鞭冲着中年大汉抽去。原来这位大汉不别人，正是迎娶大晏朝第一白富美的郭南相。郭南相只觉后背火辣辣的，一回头看到郑德音怒目相向。郑德音指着郭南相身边的少女怒喝道：这贱人是谁？ 郭南相挨了郑德音的鞭子，反而耐心解释道：扶云乡君误会了。这是殿下为我纳的妾。 郑德音听后，更加暴怒，吼道：我真是看走了眼。郭南相！你不但忘恩负义，还谎话连篇。看我不打死这个贱人！说罢，德音又是一鞭子冲着郭南相的小妾脸上抽去。郭南相连忙挡在小妾面前，被鞭子抽中肩膀。德音见郭南相这么护着自己妾室，更加愤怒。于是她冲着郭南相脖子狠狠抽去。郭南相见状不妙，转身将小妾扛在肩头就跑。德音哪里肯饶，追上去又是几鞭子抽了上去。好几鞭子都落在了郭南相的屁股上。郭南相一边疯狂的逃跑，一边高喊：你这个疯女人。你去问问公主殿下，看我到底有没有撒谎！ 郭南相天生神力，抱着小妾还是把德音给甩掉了。此时的余音音早被吓得面无血色。郑德音又冲围观的人大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捉奸的。京师中好多人都认识扶云乡君，也知道胭脂虎吓退十万蠕蠕大军的故事。所以德音一喊，围观军民立时作鸟兽散。德音拉住余音音说道：走，咱们去蓬莱公主府。 此时的余音音早被吓得魂飞魄散，哪里敢不从。二人骑马来到蓬莱公主府前，看门的人一看是郑德音，哪里敢拦。一个太监飞奔到后面禀报。不一会两名宫女匆匆迎上来行礼，然后带着德音和余音音进了大门，过了中门来到陶淑殿前。这座大殿是公主接待贵宾和办公的地方。只见大殿汉白玉台阶下站立一人，正是蓬莱公主。德音连忙抢步上前行礼。 蓬莱公主赶紧扶住德音，然后笑道：咱们姐妹，如何还这般客气？看你急匆匆的样子怕不是有什么急事？ 德音尴尬的干咳两声，然后说道：殿下，臣妾是来请罪的。 蓬莱一听这话，顿时一怔。她挥了挥手，打发了周围的侍女，又安排人带着余音音去配殿喝茶。蓬莱殿下这才带着德音进了陶淑殿。德音于是一五一十将半路上鞭打郭南相的事说了一遍。 蓬莱公主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她，眼神中既有不可思议，又有一些赞许。过了好一会，蓬莱公主才说道：确实是我给郭南相纳了两个妾。但是你教训教训他也对。我虽然给他纳妾，但我也不希望他与小妾那般亲热。 什么？德音十分惊讶，连忙问道：殿下为何给郭驸马纳妾？ 蓬莱公主沉默了一会儿，又叹了一口气，才慢慢说道：如今他在宫里当值。我是怕他在家里没吃饱，在宫里面打野食。在宫里哪怕是个最下等的小宫女肚子大了，也是灭族的事。 德音自然听出玄外之音，略带疑惑的问道：殿下把郭驸马喂饱了不就完了。为何还要给他纳妾？ 蓬莱公主说道：妹妹你有所不知。驸马无宣召不能侍寝。我让郭南相来公主府过夜，还要正式宣召。我也不能每天宣召他，要不然别人以为我有多贪吃似的。 说罢两个女人笑成一团。德音想了想，说道：这个无妨，妾身给殿下出个计策。 蓬莱公主顿时有些扭捏，但还是问道：妹妹有何妙计? 德音笑道：以后殿下命郭驸马每日不管多晚下值，都要到蓬莱宫用膳。至于吃完饭，再干什么，那就是姐姐说了算。怕别人说贪吃，完事就把郭驸马轰走。 蓬莱公主拍了拍德音的肩头，捂着嘴笑着说：还是你机灵。两个人又是笑成一团。 笑完后，公主又扭捏了一番，这才问道：妹妹不给自家郎君纳妾。萧状元也不出去偷吃。你是怎么做到的？ 德音一愣，想想也是，这么多年干城真是很自律。德音叹了一口气，说道：偷吃是没有。但是看上他的女子可就多了。 蓬莱公主天天闷在公主府很是无聊。听到有瓜，她自然兴致盎然，连忙问道：都有谁？ 德音便先说了花魁娘子的事。蓬莱殿下唏嘘感叹，然后说道：要说这余音音倒是心志高洁。 德音点了点头，心中却暗自琢磨蓬莱公主所谓：在家吃饱了省的在外边打野食的理论。顿时想到了锦绣郡主。要说这位郡主可是真有姿色，只是太小没长开而已。干城天天和这位郡主打头碰脸，万一要是没把持住捅了娄子，那可是塌天大祸。德音犹豫了一番，还是向公主说了锦绣殿下想到自己家做如夫人的事。
蓬莱公主略微有些惊讶，随后说道：这事也不怨我这个侄孙女，还是你家萧郎君为人正派文武双全模样又长在女孩儿们的心坎上。不过妹妹也不必担心，锦绣郡主不会影响你和干城。 德音问道：妹妹也知道锦绣殿下不会难为我。可要是陛下若下旨逼我和干城和离怎么办？ 蓬莱公主一边抚摸着德音的后背，一边说道：妹妹，你也别瞎想。你不是普通的女人，你是我朝的功臣。若是陛下夺了功臣之夫，会伤了天下士人的心。还有妹妹的姑祖母对陛下有养育之恩。陛下又如何会亏待你们郑家人？ 郑德音听后顿时一块石头落了地，连忙颂圣：陛下皇恩浩荡，倒是我娘家没有对朝廷尽忠竭力。 蓬莱公主笑道：好了不说这个。妹妹说说你的御夫术。 德音此时心情大好，笑道：男人在外面忙活一天，回到家里无非就是要一口热汤和热饭。夏天无非是井水湃过的瓜果。时不时的再给他揉一揉捏一捏，他就能把全身的货都交给你。说罢两人又笑作一团。 蓬莱公主又说道：只是我没有妹妹手那么巧，不会做那么多的菜式。 德音笑道：姐姐是公主，菜让府上的厨师做就是了。我教姐姐熬几样粥和汤。人与人不在谁伺候谁，要的是这份情。姐姐贵为公主下厨给郭驸马煲汤。驸马爷还不把心和肝都掏出来给姐姐做下酒菜？说罢她又做了一个双手奉献的动作。蓬莱公主顿时笑得前仰后合。 蓬莱公主又红着脸问道：妹妹收货时，可有什么秘诀？ 德音一愣，这可是他的不传之秘。不过为了避免此次抽驸马的事态扩大，她也只好倾囊相售。德音尴尬一笑，说道：我们玉州老家有一个丑婆子，她的男人是个俊秀才。大家都觉得他们俩个过不了几年。熟料二人结婚十余年后，竟然比好些新婚夫妇还要亲密。有个老婆子就问她，你是怎么笼络住你家秀才的？ 蓬莱公主看郑德音卖关子，连忙问道：快说快说。 德音嘿嘿一笑，说道：我告诉姐姐。姐姐可要替我在陛下面前说几句好话。 蓬莱公主笑道：这不算什么。郭南相是自找的，谁叫他与小妾当街狎昵。 德音又是嘿嘿一笑，说道：我告诉姐姐秘诀后，姐姐可不许外传。更不能到皇上面前弹劾我。 蓬莱公主哪里还顾得上这些，立刻举手发誓。 德音这才说道：后来丑婆子就告诉老婆子，和自己男人缠绵时，她就叫唤，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她一边轻声说着，一边还做了一个销魂的表情。 蓬莱公主听后大笑不止。然后看了看四周才停下来。最后拍了德音一下，两个人才相视一笑。 随后德音就和公主来到厨房，做了几样粥和汤。中午两个人又来到公主的寝宫——蓬莱宫里用了膳说过话，这才散了。当然这座蓬莱宫是新建的，并不是原来皇宫里的蓬莱宫。 德音心情虽好，但一路上还是想着家里吃饱了省的到宫里打野食的理论。要是干城一不小心把锦绣郡主当野食打了，那自己这辈子算是彻底白玩。思来想去，左右权衡，还是觉得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光凭自己还是有风险。最后她下定决心，女人就要对自己狠一些，今天就把纳余音音为干城妾室的事订下来。她将余音音带到自己房里，然后语重心长的对余音音说：蔷妍和彩薇都有了人家。咱家的老爷也为你重新立了户贴。我打算这几日办个酒宴，正式让你做老爷的姨太太。 熟料余音音连忙跪倒在地，说道：婢子拜谢扶云乡君一番美意。但是妾不愿做老爷的侧室。 德音一愣。这真是咄咄怪事，当初余音音搬入后院时简直是兴高采烈。怎么这么短时间就变了主意？德音以为自己今天抽驸马，把余音音吓到了，于是又解释道：我今日鞭打驸马，不是冲你。你千万不要多想。 余音音一边垂泪，一边说道：大娘子，婢子不是为了这个事。 德音觉得更加奇怪，问道：莫非你原来就有相好的？ 余音音连忙摇头，说道：没有，没有，绝无此事。 德音说道：好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支支吾吾的。 余音音说道：婢子不愿意为人妾。现在老爷既然为婢子脱了乐籍，我就想远离京师，找个老实厚道的人家嫁了。就是当一辈子平头百姓，婢子也心甘情愿。 原来是这样，德音心中暗暗赞叹，有如此志向倒是让人佩服。德音说道：好，这个事我会和老爷想办法。你先回去休息吧。 余音音这才起身道谢退了出去。其实不是余音音变了性子，而是她听朝兰和暮烟说起了傅颂雪的往事。余音音一开始一门心思想给干城做侧室。但她也很好奇，为何干城年近而立还没有一位妾室？于是她向朝兰和暮烟打探。当她听说了傅颂雪的经历后，顿觉醍醐灌顶。自己一不缺钱，二是清白之躯，为何不能找个平头百姓嫁了。以后做些小生意，夫妻二人白头到老，不比死后进不了夫家的祖坟强？ 再说干城今日下了班，刚溜达出东华门，又被人揪住脖领子。不过这次他到没挨老拳，原来是郭南相找他来告状。郭南相不断咆哮：你家的疯婆子母老虎今天当街拿鞭子抽我。你让我这个驸马还有何颜面在京师混。 干城连忙捂住郭南相的嘴，将他拽到僻静处说话。得知自己老婆当街抽驸马鞭子，干城也吓了一跳。这事要是让陛下知道了还了得？干城掏出几张五十两的银票塞给郭南相，让他赶紧去疗伤。然后翻身上马去给自己老婆摇人。郭南相则在干城身后继续破口大骂。 干城找到前几日在自己家听曲的各部和各寺监的长官。几人又连忙商量好朝堂上的应对之策。几位长官都买干城的面子，很快就安排好为扶云乡君辩护的专业团队。这个团队包括从六品主事到二品尚书的各级官员，确保本次辩护分工明确组织有力全方位无死角压制原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