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释心的恋爱(1 / 2)
男孩平常是踏着上课铃声进教室的,今天却提前半小时来了。他睃见释心没来,坐到了他座位上。
释心进来看见班里的小霸王坐在自己座位上,心中忐忑不安。
小霸王厉声道:“过来!”
释心缓缓走过去。他还没到小霸王跟前,小霸王突然冲过来揪住释心衣襟,把他扯向教室后头。
释心叫道:“放开我!放开我!”
小霸王把释心按到墙上,骂道:“你姐姐那个贱婊子勾引我爸!看我不打死你!”
释心听到小霸王骂红玫,举起拳头朝他脸上打了过去。
小霸王见释心竟敢打自己,气不打一处来。他手臂更长,速度更快,在释心胸膛上擂了一拳,腿上踢了几脚。释心牙关紧咬,怒目圆睁,但还是沁出了泪。
小霸王还待再打,蝶舞突然在门口喊:“住手!”
她连书包都没有放下就跑了过来。这小霸王喜欢蝶舞,听到她的声音,果然不再动手了。
蝶舞站在释心旁边,高声道:“你疯了吗!为什么打释心!”
小霸王道:“他姐姐勾引我爸,昨天我爸因为保护他姐姐还把我妈踢了一脚!”
蝶舞道:“她姐姐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你打他干吗?”
小霸王道:“我想给我妈出口气!”
蝶舞道:“你要给你妈出气找他姐去。”
释心道:“你打我可以,但别找我姐麻烦。”
小霸王还想打他一顿,看到蝶舞护着他,忖道:“下午蝶舞走了我再揍你!”
释心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流着血。
蝶舞掏出雪白的棉帕,给他擦嘴上的血:“很疼吧?要不我带你去医院?”
释心流着泪摆手道:“不用,皮外伤而已。”
蝶舞牵起他的手。她的手温暖绵软,她的帕子洁白微香。释心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暖意,就像躺在姐姐怀里的感觉。
她挺秀的鼻梁,扑闪着的睫毛是那么美,那么动人。
整个上午释心都魂不守舍,盯着蝶舞看。他本来不好意思这样看的。
只因为蝶舞一直问他疼不疼,他才敢一直看她美丽的眼睛。
自上学以来,蝶舞一直帮助释心,教他算数,看他默字。
他喜欢她,却不知道如何追她,讨她欢心。
无论中午下午,红玫都会来学校接释心。看见他青肿的脸,额上的包,红玫关切地问:“你怎么搞成这副样子的?”
红玫每勾引到一个男人,每次和男人做爱都会备细告诉释心,就像将军夸耀战绩一般。释心越嫉妒,面上的表情越难看,红玫就说的越起劲。
释心气愤道:“还不是因为你勾引男人,他儿子才会拿我出气!”
红玫道:“哪个男人的儿子打的?”
释心道:“蒋树才。”
红玫道:“他儿子打你,你没打他?”
释心撇了眼红玫,道:“他又高又壮,我怎么打得过?”
红玫道:“我给你钱,他再欺负你的话你就买更高更壮的打他。”
释心道:“我不想打别人,也不想被别人打,姐姐能不能不要再偷人了?”
红玫道:“姐姐有姐姐的生活,你别管。”
释心道:“可是你都让人家夫妻打起架来了,你难道就不自责吗?”
红玫不屑道:“能被勾引走的男人一定是坏男人。他们会因这件事打架,也会因其它事打架的。”
释心不说话了。
红玫的话虽然难听,可是你能说她说的没有道理吗?
她就是她,你爱也好,恨也好,她都不会为任何人改变。
下午四节课蝶舞仍然一直问释心疼不疼,还用手轻抚释心头上的包。
释心心中无边的荒原好似忽然吹过了一阵暖风。
蝶舞住的比较远,每天一放学给释心和朋友道声‘再见’就跑出了教室。
小霸王看见蝶舞跑出教室,又把释心打了一顿,恶狠狠地说:“你姐姐是贱货!你是贱货!你们全家人都是贱货!”
释心眼里冒出火来,骂道:“我明天杀了你!”
小霸王耻笑道:“你有本事就杀啊!没本事的话老子以后天天打你!”
红玫给了释心一千块钱,释心用六块就买了三个六年级学生。小霸王住得远,来得迟,释心只有等中午打他。
小霸王吃完饭正趴在课桌上睡觉,释心带着三个六年级学生到了他身旁。
三个中个子最高,长得最瘦的男生用力在小霸王桌上一拍,小霸王惊地坐了起来。
他正待骂人,看见释心领着三个高个子男生站在自己面前,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释心厉声道:“给我狠狠打他!”
他一开口,刚才在小霸王桌上拍的男生一脚踹在小霸王胳膊上,踹得他连人带凳子栽在了地上。小霸王紧咬牙关正待爬起,这三个学生一齐踢他胸部、背部、屁股,大腿。他们经常打人,知道哪些部位能把人打疼而又不至于死。
小霸王蜷曲在地上,抱着胸口不住惨叫。
释心感觉到一种残酷的快感,想残害别人,想杀人的欲念也越来越重。他竭力克制自己,不让自己踢他的眼睛,心脏。这种克制让他杀人的欲念愈加肆虐。
来这儿以后各种不愉快的感觉一直伴随着他,而且他真切地感受到这些感觉越来越严重。他不知道这些感觉什么时候才能消失,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会忍不住杀人,跳楼。
“会是一辈子吗?”
上帝为什么要让从小受尽痛苦的人更加痛苦?要让他们心灵扭曲,杀人,被幸福的人枪毙?
为什么世界这么不公平?
释心沉浸在思索中,没有让他们停手。
蝶舞听见教室里有人惨叫,以为小霸王又在打释心了。定睛一看,只见释心好好地站在那里,身旁三个高大的男孩正在打人。
蝶舞喊道:“你们别打了!”
释心心里‘咯噔’一下,赶忙道:“你们快走!”
男孩们停住手跑了出去。
蝶舞睃了他们一眼,跑到小霸王身边扶起他,对释心冷冷道:“他打你不对你打他就对吗?”
释心怒道:“你知道什么?他骂我家人,我杀他都不过分!”
蝶舞生气道:“你心可真狠呐!竟能说出这种话!”
她拿上书本坐到了教室后头。
上课的时候释心一直偷偷看蝶舞。
她帮了自己那么多,自己怎么能朝她发脾气呢?
蝶舞装作没有看到释心看自己,心中却忖道:“听说他妈妈和姐姐去世了,赵小军骂他也难怪他那么生气。”
“一会儿我应不应该回去呢?刚坐过来就回去也太没骨气了。可是他功课本来就不好,老看我这一下午不就白费了吗?”
“如果他叫我我就回去。”
释心没有叫。他不敢叫,也不知道怎么赔礼道歉。
第二堂课的时候释心仍然不住看蝶舞。蝶舞埋怨释心不来叫自己,心中闷闷不乐。
下课后她踌躇半晌,终于坐回了释心身边。
蝶舞没有和释心说话,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她责备自己没有体谅释心,埋怨释心朝自己发脾气,觉得自己已经腆着面皮回来了,他应该先和自己说话,向自己道歉。
释心觉得蝶舞不和自己说话是因为自己没有向她道歉。他不住提醒自己向蝶舞道歉,可是每次鼓起的勇气在准备开口的时候就消散不见了。
第三堂课,第四堂课,到最后几分钟释心已急得面红耳赤,可是他还是连一个字也说不出。
蝶舞慢腾腾地整理书包,慢腾腾地走出教室。
释心觉得她一定是被自己气得动作变缓的。
蝶舞背起书包撇了释心一眼,飞也似得跑了。
“她平常走的时候都会对我说‘谢谢’。”
“我今天一定要向她道歉。”
这样想的时候,他就跟着蝶舞下了楼,出了校门。
红玫看到释心魂不守舍地朝同学看,拉开窗子向他喊:“释心!快过来啊!”
释心听见红玫的喊声,连忙跑过去道:“姐姐,你先回去,我有点事。”
红玫道:“有什么事?”
释心急道:“你先回去,我一会就回来了!”
他说完三步并两步跟在了蝶舞身后。
红玫看见他一直看蝶舞,笑道:“呦!这小子在追蝶舞呀!”
他跟着蝶舞走了两条街,还是没有赶上去的勇气。
蝶舞一开始就知道释心跟着自己。
她思忖道:“释心是来找我道歉的吗?可是道歉的话刚才上课的时候也可以道呀?”
“他是不是喜欢我?”
蝶舞喜欢释心,喜欢他的善良努力。
也可能喜欢他的沉默,孤独。
女人是天生的母亲,天生会拼命保护弱者。
前边正好是个十字路口。蝶舞左拐,躲到了楼后。等蝶舞转过路口,释心悄悄跟了过去。他正准备左拐,蝶舞突然跳了出来。
释心吃了一惊,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蝶舞红着脸忍住笑道:“跟我干吗?”
释心垂首道:“对不起,我不该朝你发脾气的。”
蝶舞认真道:“我也该向你道歉。”
释心皱着眉道:“为什么?”
蝶舞凄然道:“我没能体谅你。听说你妈妈姐姐去世了,赵小军乱骂也难怪你那么生气。”
释心流下泪来。每次他想到这件事,听到这件事立刻就会流泪。
蝶舞哭了,却先擦释心的泪:“别伤心,你姐姐不是很疼你吗?我也会对你好的。”
释心牵起她双手,看着她泪光闪闪的眼睛,道:“我喜欢你,你以后可以嫁给我吗?”
蝶舞抽出手,红着脸啐道:“想什么呢!”
释心道:“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蝶舞道:“真的吗?”
释心道:“当然是真的。”
蝶舞转过身,咬着嘴唇道:“我才不信呢!”
释心旋到她面前,认真道:“那你怎样才信呢?”
蝶舞嫣然道:“逗你玩呢!我怎么可能不信你的话?”
她牵起释心的手道:“你送我回家吧!”
不知为何,在蝶舞身旁释心整个人都安静下来了。就像躺在妈妈怀里的安静。
他这时才发现自己有多么喜欢,多么依赖蝶舞。
蝶舞轻轻道:“你妈妈姐姐真的去世了吗?”
释心低头道:“嗯。”
蝶舞道:“她们是怎么过世的?”
释心恨恨道:“是日本人杀了他们!”
他把母亲流亡江南,被人收留,与父亲结婚,婚后父亲是如何对待母亲的,生下姐姐和自己后母亲有多快乐,她忍受多大的痛苦把他们姐弟俩养大等事情都备细告诉了蝶舞。
“娘和姐姐太可怜了。尤其是姐姐,她一生根本没有真正开心过一天。”
蝶舞的眼泪春雨般洒落下来。释心不懂得安慰女孩,只是搂着她的肩膀不说话。
蝶舞将头枕在释心腿上,恨恨道:“日本人多狠呐!竟然胡乱杀人。”
释心咬牙道:“我以后一定要去日本杀死所有的日本人!”
蝶舞沉吟道:“你不能这样想。日本人有好的也有坏的,你不能因为一件事痛恨所有日本人。”
释心道:“谁说一件事?”
他把村子的惨相,城墙下成堆的死人,日本人凌辱女人,人们跳楼,玫姐姐告诉自己的日本军营中的女人的悲惨,冬日冻死,夏日得传染病死的难民等事情备细告诉了蝶舞。
蝶舞听得寒毛倒竖,玉珠滚落。
释心道:“你还认为日本人不该死吗?”
蝶舞断然道:“来中国的又不是所有的日本人,你怎么知道生活在他们自己国家的人怎么样?他们长得和咱们一样,怎么可能全是坏人呢?”
释心生气道:“那些杂种在娘胎里就是坏人,生下当然也是坏人了!”
蝶舞还想替日本人辩解,看到释心愤怒的神情,紧紧抱住他道:“放宽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红玫对释心道:“你总说要找听荷可又怕影响学习,现在放寒假了咱们去找吧!”
“好啊”!释心高兴道。
听荷每周都会给释心寄信来,说舅舅没有儿女,对自己像亲生女儿一样,让释心红玫不要挂念、说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又帅又亲切的男生、说自己在浙大学古典文学,说自己每天坚持锻炼,最近又瘦了。
红玫眨着眼道:“我们把蝶舞也带上吧?”
释心红着脸道:“带她干吗?”
红玫道:“我给你在西湖旁边的楼外楼开个房,你晚上不就可以和她……”
释心打断她的话道:“姐姐别疯了,我们还是小孩子。”
红玫道:“摸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自己是小孩子?”
释心道:“我反正不会叫她的。”
红玫眨着眼道:“你不叫我帮你叫。”
释心急道:“你……你叫她我就和你翻脸。”
红玫在释心脸上轻轻打了一下,斥道:“我这么爱你,你竟然为了蝶舞和我翻脸!”
他们晚上收拾好行李,第二天一早就出发了。红玫让司机开最长,最好的车。因为听荷说舅舅很有钱,红玫想和她比比。
听荷舅舅在杭州城内有栋别墅,红玫释心径直来到了这里。
红玫下了车,揉着屁股道:“这破路!颠得我屁股都裂了!”
她按响门铃,不一会儿一个中年美妇打开了门。妇人描着淡妆,年华虽逝但风韵犹存。
你若见到她,一定想和她睡觉。
妇人看到门外是两个陌生人,警惕地问:“你们有事吗?”
红玫躬身道:“姐姐好。我们是听荷的朋友,来找她玩。”
妇人道:“红玫释心?”
红玫笑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妇人立在门旁道:“快请进!进来再说。”
她把红玫和释心让进房,吩咐女侍给他俩泡咖啡。
释心皱眉道:“咖啡?”
红玫小声道:“别说话,你不喜欢喝我一会儿出去给你买水。”
妇人柔声道:“释心喜欢喝什么?姐姐给你端来。”
释心垂着头不说话。
红玫不好意思道:“他喜欢喝白水。”
“真的吗”?妇人不相信道。
“真的”。红玫道,“他房里有红酒,咖啡,饮料,果汁,威士忌,人头马,xo,可是他却只喝白水。”
红玫这样说,妇人便让女侍端白开水过来。
妇人微笑道:“你们是从句容过来的吧?”
红玫点头道:“是的。释心经常说要找荷姐姐,可又怕耽误学习,只好拖到现在过来。”
妇人笑道:“原来是这样,听荷还奇怪你们怎么不来呢。她经常提起安全区的事儿,提起你俩。”
红玫眨着眼道:“她说我什么?”
妇人赞赏道:“听荷说你很善良。学校外边死了人只有你去埋,还去问跳楼的人有没有什么需要交代的事情。”
“是吗”?红玫脸红道,“她没有说我坏话?”
妇人垂下头,忍不住笑道:“不好说,你去问听荷吧。”
红玫笑道:“我就知道她说了。”
“听荷去哪里了?怎么没看到呢?”
妇人道:“去学校了。”
红玫道:“现在放寒假她怎么还去学校?”
妇人道:“她和几个同学请了个教授给他们讲课。”
红玫道:“那她大约几点回来?”
妇人道:“八点就回来了。”
红玫对释心道:“你知道杭州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释心道:“杭州西湖很出名。”
妇人道:“天正下雪呢,外边很冷的。过几天天晴了让她领你们去。”
红玫笑道:“我们不怕冷。”
妇人啐道:“冻感冒了就知道自己怕冷了。”
红玫道:“没事儿,开心就好,感冒有什么打紧。”
妇人看红玫执意要去,便道:“那好吧,早点回来。你游过西湖再和听荷去其它地方。”
杭州和南京一样,也被日本人占领过,所以很多建筑也在重建。
红玫看着街道两旁破破烂烂的楼房道:“日本人到底占了多少地方啊!”
释心恨恨道:“听老师说除了北部,西北部和西南部的一些省份外,其它地方都被可恶的日本人占领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释心想用尖刀剜下红玫的心脏。他极力控制着,气闷得连呼吸都难以呼吸。
红玫看着释心紧皱的眉,轻声道:“你来句容后心情比在安全区时更差了,是我哪里让你不满意吗?”
释心努力做出微笑的样子,可是他的笑容比哭还难看:“不关姐姐的事。我在安全区看到太多悲惨的事,到现在还忘不了。”
红玫柔声道:“总有一天你会忘记的,总有一天你会成为世上最快乐的人。”
释心道:“真的吗?”
红玫道:“当然是真的。”
他们是从岳王庙对面进西湖的。因为他俩都对岳飞没兴趣,也就没进岳庙游玩。
天上仍在飘雪,西湖的风物被雪花装点,看来别有一番风致。
湖对岸是两座相连的挺秀小山,山的侧面有座寺庙。
释心惊奇道:“课本插画画的雷峰塔就在那座庙里,现在怎么没有了?”
红玫惊奇道:“雷峰塔?就是囚白娘娘的雷峰塔吗?”
“对。”
“原来真的有雷峰塔呀”!红玫高兴地说。
‘白蛇传’本是民间故事,红玫小时听过,而且很喜欢。
红玫环视西湖,指着右边山上的塔道:“那个是不是雷峰塔?”
释心断然道:“那是保叔塔。”
“难不成它倒了”?红玫道。
释心忽然想起老师讲鲁迅写过一篇文章,好像叫《论雷峰塔的倒掉》?
老师说这篇文章是‘借雷峰塔的倒掉,赞扬了白娘子为争取自由和幸福而决战到底的反抗精神,揭露了封建统治阶级镇压人民的残酷本质,并鞭鞑了那些封建礼教的卫道士,从而表达了人民对‘镇压之塔’倒掉的无比欢欣的心情。’
释心红着脸说:“雷峰塔的确倒了,是1924年倒的。”
“哦”?红玫惊讶道,“塔怎么会倒呢?”
“年代久了不就倒了?”
红玫道:“那为什么不重建呢?人们都想看看雷峰塔长什么样子,就算看重建的也总比看不到要舒服许多。”
释心道:“现在战乱频繁,政府连打仗的钱都拿不出来,哪有建塔的钱。”
红玫吐出舌头道:“算你聪明!”
他们沿着湖岸向左行走,不一会儿看见了一栋不小的西式楼房。
楼高四层,用雕刻精美的大理石建造。楼顶还有个空中花园,里边有花架梅花。虽是寒冬,但仍可想象出夏日园里姹紫嫣红,香氛扑鼻的情景。
每层的走廊上都立着游客。湖光山色映进游客们身后的窗户里,释心觉得就像在海边看海市蜃楼。
释心看见门外的石碑上刻着‘楼外楼’,便道:“这就是你说的‘楼外楼’。”
“我在妓院工作时很多客人说楼外楼的饭很贵,咱们一会过来尝尝吧。”
“现在就去吃呀”。释心柔声道。
“我现在不饿”。红玫道。
释心嘟起嘴道:“你真有意思,不饿还说这老半天。”
沿着西湖走,第一所有名的建筑是‘楼外楼’,第二所有名的建筑是‘杭州博物馆’。释心想进去看看,但他并没有提出来。
在玫姐姐面前提博物馆,约等于对牛弹琴。
而且是对很笨的母牛谈很美的调子。无论多美的调子,牛都一定听不懂,更何况是很笨的牛?
他自以为很明白红玫的心思,可是就像时任纯子的心思难以捉摸一样,红玫的心思也难以捉摸。
所以才会有人说‘一个男人若以为自己了解女人,那他一定会吃许多苦头。’
转过山脚,红玫释心听见二胡声自前面一座桥上传来。
凄凉的二胡声,就像垂暮老人的呜咽,让红玫释心坠泪。
红玫释心连忙走过去。只见人们围着一老一少。老人闭着眼睛,头发胡子白中带灰,随着他脑袋的晃动晃动着。他身上穿的是破旧的灰布棉袍。
一个少女跪在地上,面前放着只破碗。
她看来只有十三四岁,头发整齐得垂在肩上,穿着破旧的白棉布长袍。长袍虽破旧,但却一尘不染。
红玫释心看见了她不俗的容貌,也看见了她的眼睛。
很美的眼睛,但却了无光彩,只是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漆黑的世界。
这个世界果真是漆黑的吗?
释心红玫的心同时‘咯噔’一下。他们虽已想到女孩和师父一样也是瞎子,可看到她的眼睛时不免心痛不已。
二胡仍然颤抖着,呜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