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二杀:狂煞之死(1 / 2)
顾中西踩在青石板上,慢慢地走,逛着逛着,看到前方有一个独孤家的谍报馆。刹那间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个狂煞信息那么少,会不会是他的信息是刚刚出现的,连消息机关也没有掌握更多?如果他是罪犯的话,也肯定是初犯。但一个初犯,会出现在巡检司,进一步说明这个人干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也许孤独家的谍报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记录。
于是顾中西进走谍报馆,这里座无虚席,大部分都是站着读谍报。看谍报免费,但茶水收费。近一周的《天南谍报》,都张贴在墙上,看报的人仰着脖子,一路看过去。眼神不好的,还携带了水晶眼镜。瞎了的,带着朗读的人。有人带着笔墨,来抄录自己所需信息。
天南的政务谍报,在各大所属机关都是免费索取,经常堆积如山都无人问津。但这独孤家的《天南谍报》,每份十文钱,往往到喝下午茶的时间,就销售一空。为什么?好看。一些重要的政令,政府部门都花钱请谍报刊登。还有人专门解释这些政务,官方言辞往往文雅,解释解释才可以使人豁然开朗。
顾中西看到一条消息说,一个月后,酒的赋税要提高一个点。另一个消息是天南城要乘着枯水季疏浚河道,需要近两千多熟练工。
翻过一页,就是花事。琼瑶馆来了位新人,一张小嘴了不得,能诵诗,会弹琴,懂说书,吹箫更是一绝。所配之画,出自画院,人物生动形象,尤其是那双眼睛,就像只盯着你一个人看似的。
博彩版里都是各种比赛消息,斗茶赛已经出了八强,李蓉蓉果然上榜。相扑赛进行到了十六强。顾中西连翻了好几份谍报,都没有云峰山大比武的消息,看来最近没什么好报道的。
终于等待一个座位,顾中西叫了一壶坝坝茶,就这么接着胡乱翻一通,又花掉了近一个时辰,顾中西对天南城自然又多了一份了解。就在他打着呵欠,准备进口茶时,忽然看到豆腐块大小的一则消息。
泸县有一个村子,新人结婚,吃席的时候,忽然来了位面容狰狞的大汉,耍着流星锤,把大家走撵走,自己坐下去吃席,一个人吃光了四十桌。
这个版都是一些惊悚离奇的小文章,大家都当小说看。还有一个消息说,外城一个老汉,花钱买了一根千年人参回家,没想到人参成精了,把儿媳妇拐跑了。
这段时间,顾中西一直看各种风物志,里面神异之事从来不少,但大部分都不是空穴来风。天南城周边的情况,他大致了解一些,这个泸县是天南城下属县,值得去看看。
他又需要一匹马。
田友告诉过田家府邸的位置,顾中西掏出随身携带的地图一查,好家伙,在内城边上。地图上对这些地段标注得很是模糊,因为这里住着的人非富即贵。顾中西走在那条不知名的大街上,充分感受到了钱财带来的空阔。
在寸土寸金的天南城,他需要走五百步才能看到一户人家,看门头的时候都要仰着脖子。肉铺的武显达来过一次天南,问他天南有什么特点,他回答说,脖子抬着看一天,晚上酸到不行。看了三五户后,顾中西渐渐有了那种脖子酸的感觉。这条街上很少有人,进出都是高头大马。顾中西走了近五千步的时候,终于远远看到对面写着两个字:田府。字体应是拓自清虚先生,字好则好,但顾中西却觉得力道猛了些。
顾中西站在雄伟的石狮子下,仰着脖子与身高二米多的执戟郎讲,他要见田老板。执戟郎对他的话不以为然,这个家伙贼头鼠脑东张西望走过来,连马车都没有,不会是什么体面人。瞧瞧这肤色,典型的庄稼汉。一来就要见老板,什么人呀?
但田家是商家,讲究和气,他还是把来人信息报给了值班管事,并带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一千文的买卖。”管事也不会在意这种事,连名刺都没有。但他一下子居然参不透对方带这话的玄机,听起来像一些见不得光的买卖。不过,执戟郎说了,这小子居然是走着来的,不像不像,于是他继续忙着手头上的事。当然,今天老板确实也不在家。即便是事后真发现是老板朋友,老板也责怪不起来,他与执戟郎都在做正确的事。
顾中西看半天没有人出来接自己,索性抽出一本书,坐在台阶上读起来。《剑蜀余闻》是当朝大学士汪学镇所著,讲了一些在剑南州与蜀州的故事。
蜀州有一个祠堂,树林极其茂盛,神奇的是有一半葳蕤,另一半枯萎。在茂盛这边,有人发现牡丹一丛,开花时节,有一棵纯白,其余全紫色。当地人便以为神在一边,于是废弃另一边,久而久之,另一边也枯萎。于是村民请高人来看,来者说,所谓枯荣,不过比较,尔等只想荣华,弃枯枝不顾,不符天理。
大约是在谍报馆里读了那些神异故事,顾中西觉得不过瘾,才检出这本书,这一读,就放不下手,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自己来干嘛。
田七驾马车归来,看到顾中西在自家门口读书,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他朝车里低语了几句。田友掀开车帘,看着读书入迷的顾中西,嘴角泛起笑意。他们把马车停在那里,等顾中西回过神来。
但顾中西还是闻到了马车那边传来的酒香,他合上书本,起身向田七挥手。
一身绯色田友下了马车,富贵气飘散开来,身上哪有门童的半点气息?那个笑嘻嘻的少年,变成了意气风发的状元郎,头戴逍遥巾,玉佩在他走过的地方脆响,好听极了。他右手上摇着的是一柄饰有象牙的白色麈尾,微笑着向顾中西走去,开口道:“看来以后会有顾中西田府台阶读书的故事流传,一点也不会比那些雪地读书的故事差。”
顾中西尴尬地回道:“我又不考状元郎,看你这架势,倒真是有高中后吃琼林宴的风范。”
田友闻之一呆,指着门匾说道:“老太爷还真希望我能参加科考,但我不能丢了老田家的传统啊,你看看我现在?要状元气象,又何必参加科举?再说了,读书多了,消化不良,很容易脑子出问题。我是一个把学识写在算盘上的人,不在乎那点点功名的。”
看着老板与来人谈笑风生,大门右边的执戟郎暗道一声惭愧,他躬身迎接主人与贵客。路过值班管事门口,田友冲着里面大叫道:“老何,这个月你自己扣一千文。”老何伸出头,看了一眼,啥都没说,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缩回头回来继续干活,怎么那个人就知道自己要有一千文的灾难呢?
顾中西本想说,自己也没言明,但还是忍住了,这是田府。
田友带他带来一处花园,名为“离赘”,意思是远离尘世。
花园中心是一面湖水,边上有栈道,两岸是金丝垂柳,每一条垂丝都粗细长短相同。左边有山,积土而成,土由黏土与沙土按照比例配置,能养出任何一种植物。这座山,只有两种植物,日茶与鬼兰。日茶依阳而生,日落而枯。鬼兰,月升则生,月满则盛,月落而兰死。
顾中西在《博物记》读过这种植物,没有想到真的可以见到。他看着花瓣极为均匀的日茶,层层叠叠,堪称完美。田友道:“虽说是钱堆出来的,但还是花费了我不少心思,单单这土壤,就选了十个州。还有一种,我得保密,是用了极为隐秘的渠道获得,为此不惜与老太爷大吵了一架。”
他们随后登上“好风亭”,亭子四周种植了八株玉兰花。此时正是花开季节,玉兰花洁白如雪,清香萦绕。
花园之所以迷人,是因为每一朵花都在怒放。
星空之所以璀璨,是因为每一颗星星都在发光。
也只有这样的地方,才养得出挥麈清音。
田友指着眼前的花花草草,看着顾中西说道:“以后,你可以随意来这里赏花,但你也得带我走走江湖。不是我一个人不行,而是那样太无趣了些。我发现你这个人,人长得歪瓜裂枣,武功也稀松平常,但人还是比较有趣的。”
顾中西在脚底出发现一根野生蒲公英,小心翼翼地摘下来,猛力一吹,顿时他们身前都是毛絮之物。再精致的花园,也挡不住蒲公英破土的决心啊,草根的力量便是如此。
顾中西下山前,水主说,像他这样的人,要多结交富贵之人,才打得开格局眼界,少一些寒酸陋态,就会多一些圆转自如,濯而不妖。田友出门前,田家老太爷说,像他这样的人,要多走走市井,磨掉一身傲气铜臭,才养得出大家气象。
现在,他们互为磨刀石,磨一磨。
顾中西正在田家马厩里挑选诸暨马,这是田家自己马场培育的品种,看着不怎么起眼,但脚力非常好,马匹性子温和,与人为善。上次田七牵送到客栈的大黑马,老远就认出了顾中西,打了一个响鼻,顾中西看着大声道:“就你了!”
……
泸县在天南城南,地界上已经分不出你我。顾中西找了一个靠近衙门的客栈住下,这里并没有配套的餐饮服务,他只好出门随便找了家面馆,要了一碗刀削面。
整个店就老板一个人,他也顾不得来帮客人擦桌子什么,顾中西自己拿起桌布,去除了一些油渍,老板连声说谢谢,手上活计却没停下来,从汤锅到面团距离,是师傅从膝盖到胸部那么远,他一手拿着面团,一手运刀如飞,面块片片匀速落入汤锅中,掀起一个个小汤花。
好手艺!
顾中西也是用刀高手,他自问,那团面即便是在他手中,也未必用得用削面师傅这般出神入化。这种手上工夫,没有日积月累的底子,是无法呈现出来的。
削好面,老板终于有空出来为客人倒壶茶,顾中西入口,才知道发现,这哪是茶啊,就是当地的一种草药,喝起来苦凉苦凉的,倒是有点回甘。
“这种小面馆挣不到什么钱,就糊个嘴。看你是远方来的?皮肤那么黑。我们店好吃在哪里?鸭汤。这汤啊,从我开店开始就没有换过,怎么说也得有个”,老板边收拾碗筷,边与客人聊天,“有个七八年。一会你尝尝就知道。”说着说着,他一抬头,走到汤锅面前,面煮得差不多了,该起锅了。他用漏勺把面舀到瓷碗里,再用一把大勺从另一锅舀出沸腾的老鸭汤,端到顾中西面前,指着柜台前的一排佐料道:“不够自己加。”
顾中西嚼先了一口,非常适合自己的口味,接着慢条斯理地吃起来。反正也没别的客人,他便与老板攀谈起来。
“这里比较热闹的地方推荐推荐?”
“要哪种热闹?茶馆?勾栏?”老板把白色桌布往肩上一甩,吧嗒吧嗒走着。
“都说说吧,初来乍到,啥也不懂。”
“茶馆嘛就四方街,得胜茶馆,有说书,有下棋,茶是真茶。勾栏嘛在秀水街,一条街都是。唉,我跟你讲啊,你去一家叫月桂的,那里有一位叫菱儿,长得那个水灵,出水芙蓉一般,皮肤比我这面还白,胸脯比这面团还软,你今天去了,保证你明天还想去。怎么,不信我?实话告诉你,我这好不容易赚的钱,都上贡在那里了。”
顾中西嘿嘿笑道,“怎么能不信呢,看大哥你这面相,就知道不会骗人。”
泸县是一个小县城,四方街就是整个县最热闹的地方。只要顺着人,怎么走都能走到四方街。路上,他看到许多人围成堆,叫好声喝彩声不绝于耳,也凑过去看热闹。
场地内有一位光头,只穿着裤衩在跳火圈,开始火圈还很大,估计是个人都能跨过去。第二个火圈就要小很多,但一般的小孩也能跳过去。第三火圈则碗口般大小,这如何跳得过去了?
刚跳完三圈,光头汉子此时正在做准备工作,他抱拳道:“老少爷们,有钱的捧个钱场,不方便地捧个人场,齐天圣感激不尽。”一个干练的青年男子,端着个很深的铜桶,沿着人群讨赏。只听那落盘叮咚声,就知道收获不小。
在大伙的呐喊中,齐天圣轻轻松松过了第一个火圈,过第二圈时候,他故意站在火圈前,从不从角度让围观者看到差距,这大汉起码有一米八九的样子,不少观众为他捏了把冷汗,他能变成孩儿不成?当他助跑,侧身,一跃而过时,场外发出了雷鸣般的响声。等到了第三个火圈前,围观者把心都提到嗓子口了,这么小的口,怎么过?看过的觉得不过瘾,要再看下。也有人认为是自己刚好发愣,没看清。
也有人持怀疑态度:“肯定是视觉欺骗,他从边上过去,让我们误以为他是从圈里穿过去,等我再仔细看看,你们几个也盯紧点。要是真有欺骗,我们要揪出来送官府。”那个带着狐皮猫的大汉,身后带着的几个人都义愤填膺,摩拳擦掌。这些人大约是本地青帮,外地艺人是他们敲诈的主要对象。真有什么把柄落到这些人手里,不脱层皮都难。
齐天圣退到第一个火圈前,有规律摆动,活动筋骨,然后开始助跑,过中间火圈时,他已经快如一道闪电,嗖嗖嗖,整个人旋转到空中,在穿过最后一个火圈前,他忽然拉长了身体,整体变得极其细,因为速度太快,一般人根本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因为一旦过了火圈,他又蓦地变回彪形大汉。
这次,更是掌声雷动,顾中西也被这神鬼技巧深深吸引,这名大汉看着迅捷,其实算不上有什么修为,但他这通秘术,却相当有启发。顾中西大胆地假设,如果火焰里,可以作为短暂的藏匿之所呢?他摸出一锭银子,丢进铜桶,让他爽的不是当大爷的感觉,而是偷艺的快感。
得胜茶馆在四方街另一侧,外地人到了泸县,一定会去四方街,而到四方街,就一定会去得胜茶馆里坐坐。茶馆门口摆着大排烧水壶,每一壶的壶嘴像吹着口哨一般,发出愉快的呼呼声。旁边竖着的牌子上,写着两大大字:免费。
这是为路人免费提供的开水,真的温暖。
茶博士看来了新客人,吆喝着入座。茶馆里都是长条凳子,每条凳子起码都坐着二三个人,大家围着一个四方桌喫茶,冲壳子,摆龙门阵,地下瓜子皮起了厚厚一层。那些中老年男人,轮流抽着水烟筒,一个大约抽半炷香时间,就把烟筒递给下一位,烟筒共享,黄黄的现切毛烟丝则各抽各的。
顾中西身边这位老人家,门牙都掉了,他用一个精巧的盒子装满黄丝,里面还夹着一片菜叶,他一见有人入座,很是礼貌把水烟筒递给新人,顾中西赶紧摆手,说自己还没学会。茶桌前一片哄笑,童子鸡。不会抽烟的男人,以及未经人事的女子,在某些场合,是经常被嘲笑的对象。顾中西尴尬地向诸位前辈问好,他好奇这片菜叶的作用?盒子老人笑道:“春天气候干燥,黄丝不柔顺,放块菜叶,那点水分刚好可以润一润。”他又问:“旱烟袋吸不?”顾中西摇头。
润恰好是水烟筒的特色。《天南风物志》里,说到泸县风俗,吸食水烟筒是一大特色。水烟筒在泸县被叫做“烟锅”,是一种用竹筒制成的烟具,一般长约一米,用铁条弄穿竹节,在竹筒三分之一处,开个小孔,斜插上一根手指般大的小竹筒,作为烟嘴,灌进半筒清水,便成了水烟筒。抽烟时,将一小摄黄色烟丝按在烟嘴上,边对着烟丝点火,边将嘴巴贴着水烟筒上端筒口猛吸,烟经过清水的过滤,去掉大部分杂质,变得更加醇口爽口,不会因吸烟过多而喉咙痛、肝火盛,这正是水烟筒魅力的所在。
他们在这里轮流转水烟筒,也在等茶。这里茶供应也有所不同,茶在院子里一口大锅上要熬煮两炷香时间,然后被舀到长嘴壶里,茶博士分茶的时候,有两人,一前一后,一人丢碗,一人注茶。
前面走着的人奇瘦,显得鼻子挺拔,他左手抬着一摞碗,从上往下取碗,一个个碗会很精准地丢在茶客面前。这个时候,是一天得胜茶馆最神圣的时刻,没有任何嘈杂的声响。确保一桌碗齐了,胖乎乎的茶博士背向大家,然后把背向后弯成弓形,长嘴顺着他光滑的肚子,胖嘟嘟的脸,出现在茶桌上空,一注茶水从长嘴中倾泻而下,七分满,又注下一碗,以此,一桌人茶碗都七分满,他们便到下一桌。
他们为客人加号茶,接着又来位女茶博士,轻声道:“请喫茶!”然后大家举杯,共饮。
这般喫茶法,每天只有上午十点,晚上八点,其他时段,随意饮茶。顾中西喝下一口,茶味酽浓,看着这些老茶客啧啧称道,他只能频频点头。看这桌长嘴碗茶已尽,招呼他入座的茶博士便来收碗。他一个碗往上码,眼看手臂,有些摇摇欲坠,顾中西看了有些担心。边上的掉牙老头提醒他,好戏在后头。
茶博士又来到下一桌,还是左手当碗架,右手手腕,茶碗高于头顶后,他收的碗都是一个个往上一丢,碗越过他的头,叮的一声落在另一个碗上。掉牙老头用不关风的话嘿了嘿了说道:“这娃最多的时候,手托三十二。”他好奇道,那这些碗取的时候怎么办?掉牙老头一脸鄙夷,让他自己跟过去看。顾中西走进院中,看在茶博士站在一口灶前,灶上站了一个人,正在从他手上取碗,那个高度可谓是刚刚好。这些茶碗会放在灶上的大甑子里,用蒸汽消毒。
淦!顾中西这一趟,事还没办成,走哪都被教育。
顾中西回到板凳条上,朝掉牙老人抱拳,连声道:“学习了学习了。”老头露着他的牙缝,笑容灿烂。烟过一巡,茶过一巡,这第三润,该到故事了。顾中西点了壶本地春尖,请大家伙尝尝。见大伙不客气,他也不客气了。
“我刚才吃晚饭的时候听说啊,咱们县发生了一件怪事,有个村吃席的时候,被一个怪人抢占,他还把四十桌饭菜都一个人吃完了……”他还没说完,对面水烟筒换成旱烟袋的老头就插话道:“哪有四十桌?三十九桌,越传越离谱。他也没有吃完全部,牛肉一份没吃。就我女儿嫁的那村,雄壁。”
这不巧了吗?
顾中西赶紧问:“那这个怪人后来去哪了?”
旱烟袋老头道:“村民报了官,去了几个人,没想到那人是真蛮横,杀了两个官差逃了。我儿子就在衙门当捕快,本想帮帮忙,后来吓得双腿抖成一碗水,不认怂不行啊。现在么,怕是早逃远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