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星、花与黎明(五)(1 / 2)
随着道路的延伸,树木的叶子逐渐凋零,密集的墓碑出现在路边,就好像是从地下长出来的一样参差不齐。脚下的道路比在迪斯特斯还要平整,用碎裂的石碑铺就,偶尔还能在路边看见废弃的六边形棺椁,但这样的路不多久就走到了尽头。
眼前是一片残垣断壁,倒塌的围墙顶端睁开一双猩红的眼睛,是污秽生物[邦迪特]。这个名字应该是单词bandit的音译,原意为“强盗”和“敲诈者”,它们有着哥布林一样瘦小的外形,以及诡异的怪力和机敏。虽说是擅长偷袭,但是如果手中拿着一把中世纪的双手阔刃剑并且挥舞自如,那结果就不一定了。
前面的邦迪特咧开尖牙,忽然仰天尖啸,文羽瞬间转身甩剑,他听到了身后隐藏在杂音中树枝折断的声音。另一个拿着短匕的邦迪特一跃而起,匕首直刺文羽胸膛,文羽斩出冰凌,身体向侧面躲避拉开距离。
短匕邦迪特在地面翻滚一圈迅速爬起,双手握住匕首摇摇晃晃,冰凌刺瞎了它的一只眼睛。阔剑邦迪特猛然跳下来,侏儒似的身躯甩开阔剑,迎面向文羽劈来。
若是被命中一定会当场死亡。
文羽算好距离后退,还未等反击,另一只邦迪特从侧面猛然冲到身前。它布满硬鳞的脸贴着尘霜的锋刃,直接突入文羽的近身,文羽想拿契约中另一把铁剑,可还未等反应,伤口的血就已飞溅。
杀戮的猩红色笼罩视线,短匕邦迪特勾住文羽连咬带撞,想要将这个人类扑倒。但它的匕首被文羽牢牢抓住了,它猛然抽身跳下,剑刃拖地的声音瞬间化作呼啸,阔剑邦迪特猛然一跃,双手握剑劈下。
铮——!剑刃碰撞摩擦出火星,文羽倾剑卸力,左手魔力凝聚,黑色的铁剑直刺邦迪特的腹腔。
“啊啊啊啊啊——!”阔剑邦迪特猛然后退并发出瘆人的怪叫,那一刺击并未构成致命伤。它和短匕邦迪特一前一后包围着文羽,眼光依旧凶恶。那眼光已经不是单纯看待猎物的那种,而是看待……一只势均力敌的怪物。
文羽两剑开张,两只邦迪特一直想往他的身后绕,他不得不快速转身和移动以保证它们都在视线里面。他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胸前的伤口因为徽章的阻挡而没有刺穿心脏,两只邦迪特一直在寻找破绽伺机偷袭,他现在连喝一口药水的机会都没有。
忽然阔剑邦迪特跃起,文羽猛然转身挥剑,后背上却传来剧痛,短匕邦迪特不知何时已经近身。他旋身砸剑,完全是凭借感觉,剑刃落在短匕邦迪特的肩头,阔剑邦迪特直接将剑砍在他的大腿上。
可惜距离太近,阔刃剑没办法使出力量。
“去死吧!”文羽抬起尘霜,灰色的寒气凝聚,短匕邦迪特立刻后退,阔剑邦迪特却抛弃剑刃,锋利的爪牙直扑文羽的脖子。尘霜猛然上撩,数道冰椎拔地而起,阔剑邦迪特一声惨叫被冰锥挑起,它掰断冰锥狼狈逃窜,在十米开外紧盯着文羽。
“这都不死,这么硬的么……”文羽已经进入了[精神异常]的状态,邦迪特眼中的红光更加诡异,想必自己的“气味”也更加诱人了吧。尘霜确实砍中了阔剑邦迪特,而且还是胸口,剑身已经完全被血液染黑,掺杂着红色……
忽然间一种温暖的感觉充斥身体,文羽低头,身上的伤口竟然正以极快的速度愈合!虽然视线隔着衣服,但有明显的感觉,这种愈合速度不亚于顶级的治疗术……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但是眼下也容不得他多想,左侧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片刻的宁静。
仿佛是认为抓住了破绽,短匕邦迪特举起匕首猛然冲来,刀尖指捅文羽的心脏。文羽侧身一旋,两柄长剑直接从下撩起剑刃,身后另一只邦迪特也扑过来,血盆大口直接咬向他的胳膊,扬起的长剑猛然下砸,劈开黑鳞覆盖的坚硬头骨。
“啊啊啊——!”短匕邦迪特的背后挨中两剑,猛然旋身,匕首顶端的弯钩割裂斗篷,在文羽的肋骨上留下伤口。文羽再次举剑,还未等邦迪特跑走,尘霜已然落下,三道拔地而起的冰刺将它挑起,其中还有一根刺穿喉咙,粘稠的黑血喷涌而出,顺着寒冰流到地面。
“这次总该死透了吧……”文羽扫视战场,冰刺上的邦迪特停止挣扎,柴火棍似的枯瘦手臂垂了下去,指甲上满是污秽的增生物。远点的一只已经头骨开裂确定死亡,但谁能想象就在刚刚那瘦弱的手臂竟抡起一把中世纪阔刃剑挥舞自如?黑色的灵魂沿着尘霜的剑身流进身体,他把铁剑收进契约,匕首和阔刃剑也收进去一并带走。
应该没东西了吧?转头又确认一遍,战利品可一定不能落下。他从契约中拿出一瓶生命药水,但是身上竟然全无伤口,精神状态也很好,之前被污秽影响的状态好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这什么情况?”文羽百思不解,在测试版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状况。他爬上断墙,看见一个好像已经废弃很久似的帐篷,简单翻了翻,黑乎乎的几块破布看不出原貌,并没有值钱的东西。
“真是见了鬼了……猹,出来吧。”文羽把手指贴近兜帽。
过了片刻,没有任何回应。
“猹?”文羽把尘霜插在地上,提灯挂在剑柄上。
依然没有回应。
文羽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立刻解下斗篷放在地上,兜帽里的猹抱着肩膀蜷成一团,她的眼睛紧紧闭着,白色的连衣裙几乎被染成红色。
“猹……?”文羽怔住片刻,手指缓慢靠近猹的脸颊,那仿佛是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的小脸无比苍白,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起身钻进身后的帐篷。
虽然不知道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要这么放着不管的话,她一定会死的。
他从帐篷里翻出一口茶缸似的小锅,用匕首割下腰侧没有粘血的衣服擦干净,把尘霜凝出的几小块冰凌掰断丢进去。他拆掉帐篷,用最后一张隐炎纸点燃火种,架起几块石头,最后把生命药水倒了进去。
“阿撒托斯保佑,一定要有用啊……”文羽手捧起猹,一点点掀掉她的连衣裙,有的血液已经凝固成块粘在布料上,他用手指试试水温,而后把猹缓慢放进水里。
猹的头发一点点散开在水里,而后下沉,只露着一个小脑袋浮在水面。水并不深,但文羽还是绑了个布条在她的手腕上,另一头系在一根支撑在外面的小棍上,防止她沉底。他把明火全部弄灭,这样水应该就不会过热,提灯被放到地上,他从契约中拿出《世界卷》。
也许是一直自诩是内测玩家,忘记了中间还有两个版本的跨度吧。文羽翻开目录,他大概已经猜到了这是一种能将伤害转移的能力,猹受伤的位置和他被砍到的地方几乎一样,不一样的是猹没有99%的痛觉减免,她所感觉到的都是真实撕裂肌肉的疼痛。
“……和其他的契约生物不同,象征火焰光芒的妖精们并没有作战的能力,作为补偿,她们除了可以承担使用高位魔法的负荷,还拥有一项特别的天赋。”
“……天赋是妖精意志的具象,不同妖精的天赋会因其性格和经历的不同而有所差别,但花妖精们的天赋一致,名为[花之契]。这一天赋能将契约者所受到的伤害转移到契约妖精身上,个体间没有本质上的差别,换句话说,只有选择这一天赋的妖精,才能成为花妖精。”
烛火摇曳,文羽皱着眉头翻过一页又一页,新的名词和其冗长的赘述,没有放过任何细节……
“唔……好热……”猹睁开眼睛,忽然发现自己正泡在散发着奇怪味道的热水里,前面是仿佛某种金属容器的内壁。她的神志立刻清醒了大半,想要起身,双腿在容器底部滑了一下,她才发觉到右臂传来的拉扯感。她右手的手腕被一根不知道什么东西绑住吊了起来,连衣裙已经不知所踪,胸衣的带子散开在水里,马上就要掉下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