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1 / 2）
穆星梦那晚确实哭了很长时间，直到筋疲力尽之后才睡了过去。
在她心底其实并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而哭泣，可能是由于委屈和害怕，也可能是对未来的绝望和迷茫，或者只是因为安雅临走之前的那句：
“如果你想哭，今晚你可以哭个够，但是从明天起，你就会有新的身份，以后就不要随便哭了。”
总而言之，第二天起床的穆星梦，一双眼睛肿得就像是桃子一样。
安雅双手抱胸站在床边看着她，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不过在穆星梦看来，那似乎就是冷笑，这个可恶又可怕的女人正在用这种方式嘲讽自己。
“我饿了。”穆星梦沙哑着嗓子说道。
“在用早餐以前，你应该从床上起来，梳洗整齐。”安雅依旧保持那个双手抱胸的动作不变。
“小姐。”她在说完之前的话之后两三个呼吸间，才缓缓的说出了她对穆星梦的称呼。
穆星梦揉了揉眼睛，并不去看安雅，而是自顾自的下了床，慢慢坐到了那个被当做梳妆台的杂乱小桌子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中的她脸色惨淡灰黄，双眼红肿，眼睛布满血丝，穆星梦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感觉难看对吧？”安雅边帮她整理床铺边说道，甚至都没有回头看穆星梦。
“并没有！”穆星梦冷冷的回答。
“以后不要在睡前哭，不然第二天早上起床就会是这样。”安雅收拾好床铺以后来到了穆星梦身后。
通过那面小镜子穆星梦可以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安雅那张漠然的脸，苍白又枯瘦，但是此时的她说话的语气却很认真，似乎真的是在教自己东西一样。
“我知道了。”穆星梦说着就移开了看向安雅的视线。
然后她站起来去到了房间内的卫生间，这才发现安雅已经准备好了热水，穆星梦用那温度正好的水开始了洗漱。当她从卫生间内出来以后，发现安雅依旧站在被当做梳妆台的小桌旁示意她坐回到刚才的椅子上。
穆星梦也没有迟疑，慢慢走了过去坐到了椅子上，她觉得安雅那双枯瘦但有力的手抓住了自己的头发，开始为自己梳头，有一些痛，但她却没有说出来。
“你的底子很差。”安雅边梳头边说道。
穆星梦知道对方话中的意思，安雅在说自己的容貌。
“头发也没有得到很好的保养，这样干枯和毛躁。”冷淡的声音继续传到穆星梦的耳朵里。
“你不需要这么贬低我。”穆星梦回击道。
她听到身后的安雅发出一声嗤笑。
“你觉得我这是在贬低你？你太自以为是了小姐，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陈述你需要认清的事实而已。”
“我知道自己不……”
“那你知道应该怎么做么？”安雅打断她问道。
“你想说什么？”穆星梦再次通过镜子看向了安雅。
“外在的东西虽然很重要，就像是容貌和衣着，头发和指甲，手和脖颈这些东西都可以是吸引别人彰显自己的资本。”安雅说得很慢但她帮穆星梦梳头的手却丝毫不慢。
“但这并不代表没有这些外在的东西，就无法吸引别人彰显自己。”
“我不需要吸引别人也不需要彰显自己。”穆星梦依旧嘴硬。
“今天你可以说这个话，但我相信以后你可说不出来，特别是在皇室当中，当你面对你未来的丈夫和那些权贵的时候。人都是感官动物，他们会最先用自己的眼睛评判自己看到的对象。如果你不能再感官上吸引他们，他们甚至都不会想要继续了解你，同样的也不会尊重你。”
穆星梦觉得自己的头发被薅得很疼，但安雅的话却可以淡化这种疼痛。
“我……”
“你要学习的东西很多，先从最简单的开始。”安雅说着停下了手，侧身来到穆星梦的身边，通过镜子看着穆星梦。这时候一个典型的端庄淑女发型已经出现在了她的头上，速度之快让穆星梦有些惊讶。
“眼皮下沉，嘴唇自然的贴合在一起不要露出牙齿，不要在脸上轻易露出情绪，就像对任何事情都不关心一样。”安雅说道。
穆星梦愣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学着安雅说的方式做出了那种表情，然后她就看到镜子当中出现了一个稍显严肃，但是表情沉静的自己。
“很好，记住这个表情，这是以后一直要保持的。”安雅在一旁给予了一个肯定。
“站起来，后背挺直双肩后靠，胳膊自然下垂两手叠放在身体前方，下巴微抬让自己的目光保持平直。”安雅继续说道。
穆星梦慢慢的站了起来，照着对方的话做出了那些动作。
“很好，这是第一课，以后在外人面前请保持这样，我的小姐。”安雅看着镜中的穆星梦，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笑意，她说小姐两个字的时候格外加重了语气。
穆星梦轻轻的吸了一口气，镜中的自己看起来有些陌生，可奇怪的是她却不反感这个自己。
……
黛黛几乎一整夜都没有睡着，昨天发生的一切让她根本无法入睡，她在狭小的房间内听着自己妹妹和弟弟们匀称的呼吸声直到天亮。当晨光穿过那由被剪裁掉的旧衣服和床单做成的布帘，进入房间的时候，她轻轻的从自己的床上爬了起来，尽量让自己不惊动妹妹和弟弟们。
她披上了衣服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在房间外面才开始穿好衣服。这栋房子很小，只有两个房间，却挤着黛黛的全家七口人。对面的小房间里睡着她的外公和外婆还有母亲，但此时她发现小走廊尽头的厨房似乎有轻微的响动。
“妈妈，我来就可以了。”黛黛走进厨房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母亲正在准备简单的早餐，她们家的早餐正常只有粗面饼和加了碎菜叶的蔬菜汤。
“黛黛。”她的母亲似乎身体不好，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就轻轻咳嗽了起来。
黛黛走近母亲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就开始帮忙做起了蔬菜汤。但今天她有些惊讶的发现，早餐当中却有两个鸡蛋和一碗不常见的加了蜂蜜的甜粥。
“妈妈，今天谁过生日么？”黛黛问道。
“黛黛，这是给你的，是你爱吃的。”
“可是今天并不是我的生日啊？”黛黛停下了切菜的手看着自己的母亲，表情有些困惑。
“黛黛，日子再苦，妈妈也希望你能坚持，不能做那些不该做的事情……”母亲似乎欲言又止，她弄面饼的手轻轻擦了下眼睛，灰色的面粉尘飞舞了起来。
“妈妈？我日子不苦的呀，小姐对我很好，我不是也经常带回来食物嘛，点心啦糖果啦。”黛黛说着，有些奇怪的看向了自己的母亲。
“妈妈你是在哭么？”她连忙放下了切菜的刀，走到了自己母亲面前。
果然她的母亲双眼红肿，眼泪在被灰色面粉尘覆盖的脸上留下了两道痕迹。
“妈妈你怎么了？怎么回事？是市场的其他商贩欺负你了么？”黛黛慌忙问道，她的母亲在一个小市场内有一个贩卖手工缝纫制品的摊位，这是全家除了她做侍女以外唯一的收入来源。
“黛黛，不能做那些事情的呀，妈妈希望你以后可以找个好人家，咱们女人一定不能做那种事情的呀！”
“妈妈你说什么呢？我做什么了？”黛黛一脸困惑的看着满脸泪痕的母亲。
“你外公说看到你昨晚是坐着一辆很豪华的马车回来的。”
“是……是啊。”黛黛老实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