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1 / 2)
阳光透过树林直射进谷地当中,树林的遮挡加上地势的起伏,让这清晨的阳光投射在地上产生了一段一段或明或暗的区域。地面上原本覆盖的白雪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红黑两色交织在一起的烂泥和尸体,在那些或明或暗的区域里形成了一片地狱般的景象。死人以各种姿势倒在肮脏的烂泥当中,濒死的伤者在凄厉的惨叫,活着的人依旧在互相拼杀。雪花还在零零散散的落下,但是每一片纯白色的雪花在落地的瞬间都无法再保持它原本的颜色了。
不论阳光是否能够照耀,这里都是地狱,战场即是地狱。
叫十一的年轻人骑着抢来的战马奔驰在这地狱当中。
他知道敌人的前锋已经被己方包围,被消灭只是迟早的事情,敌人的中军阵型也已经被打乱,骑兵在狭长谷地被步兵围困,以现在的情况确实是己方占据着有利的形势。但是那些不着片甲的轻骑兵,他们雪地里不要命的行军法,却让他暗暗心惊。从以往的经验和逻辑判断,这支骑兵应该只是一只前锋部队,他们要做的就是轻装简行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目的地。
那么,在这支骑兵的身后,到底还有多少人?他的手紧紧的握住了缰绳,缰绳上的粗糙感和油腻感让他因为寒冷变得僵硬麻木的手,重新灵活了起来。
现在如果想要尽快结束这场战斗,把伤亡降到最低的话,就必须找到对方的统帅。
他骑在马上抬头向前张望,混乱的战场当中敌人的后军阵型依旧完好。他们集中在谷地的入口处,远远看去大概有几百人。可能是因为人数不多而且地势不利,所以他们才没有利用阵型优势发起骑兵的冲锋,当然也可能是他们在等待后续的大部队。
此次伏击的安燃军最靠前的一支部队,已经对那里发动了数次进攻,但是进攻全都没有奏效,红衣黑甲的安燃军尸体在敌人的完整阵型前已经叠了一层。
叫十一的年轻人紧皱眉头,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伤亡太大而且会不好收场的。他心里想着,手握紧了缰绳催马快速通过了混战的区域。
林河带着身后的一小撮营里精锐紧跟在他的身后,眼见前面已经是一片两军对持的局面,林河心里也不由得一紧。
那是被友军分割阻挡的敌人的最后一段?他们在那里等什么?不撤退也不进攻,难道是在等后续的主力部队?这年轻人为什么要往那里去,他是事先就知道这里还有伏击的部队和被分割的敌人,还是预判了局势知道敌人会有后续部队?
林河不知道,他只能催马紧跟那个年轻人。
等接近了以后他发现友军这一支部队已经停止了进攻,双方之间形成了一片开阔的缓冲地带,从地上的死亡士兵人数来看,明显是己方落了下风。
看到有后续支援到来,那些原本集结在一起的安燃军再次爆发出一阵怒吼,对谷地入口的敌人再次发起了进攻。
“停止进攻!”叫十一的年轻人在马上大喊,但是没有人听得到他的呼喊。
“营总旗何在,停止进攻!”他声嘶力竭的喊了数次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他只能一马当先,随着安燃军士兵的进攻冲向了敌人。
林河在后面一个咋舌,拍马想跟上这个不要命的家伙。
敌人射出一阵箭矢之后,安燃军已经落下了数十个死伤者,抢到战马的士兵已经和后续的步兵拉开了距离。他们利用敌人第二次弓箭进攻的间隙,冲进了敌军的阵型,沉闷的碰撞声和金属的撞击声此起彼伏。
叫十一的年轻人一刀砍翻了前方第一个接触的敌人,没来得及补第二刀,就立刻斜着躲过了第二名敌人的马刀,他躲避的动作有些勉强,马刀擦着衣服划过,差一点就砍到他的胳膊。没等他重新调整姿势,一支羽箭就带着风声迎面射来,他下意识的抬臂抵挡。一阵金属碰撞声,箭矢撞击到铁质的护臂之上。十一的手臂还没有放下,第二支羽箭已经袭来,这一次他无能为力了。
他先是觉得胸前一闷,似乎是有人拿着一把锤子重重的敲击在了他的胸口之上,随后他就一个趔趄就从马上摔了下来。在地上滚了两下,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是还没直起腰,他就感觉一阵凉风对自己迎面吹来,他下意识举刀抵挡。
“当。”的一声。
他的军刀险些脱手,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后退了两步,一下坐倒在了满是血水的地上。幸运的是,对方没有给他第二次攻击,而是挥舞兵器砍向了随后冲上去的另一个安燃士兵。那名士兵就没有他这么好运气了,被直接击中,一头栽倒在地上,身体还抽搐了两下。
他再次挣扎着想要站起,但是感觉到了一阵剧烈的疼痛。他低头看到一支羽箭插在自己胸前,立刻吓了一跳。赶紧摸索了两下,确认箭头应该没有扎得很深,而是卡在盔甲的缝隙里,只是刺破了皮肉。他长舒了一口气,用力掰断箭柄,撑着军刀站了起来。
“咦?”
刚才那个攻击他的人似乎是有些惊讶他又站了起来,十一感觉到从那个声音发出的方向,一股凉风再次袭来,寒光已到近前,他这才看清楚砍过来的是一把巨大的斩马刀。
他连忙在地上一滚,再次躲开了敌人的攻击,挣扎着站了起来,双手持刀勉强向前两步朝着对方砍去。但是此刻他的攻击被对方轻松的抵挡,那巨大的斩马刀压着他的战刀往下一用力。身体将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十一顺势改用单手持刀,另一只手快速用腰间拿出那支弩箭直指对方。正要射出弩箭之际,持刀的手却被那巨大的斩马刀再次一压,战刀脱手掉落,身体倾斜瞄准的弩箭也失去了准头。预想当中一击必敌的场景没有出现,战刀脱手而那把弩箭的箭矢已经用完。
那巨大的斩马刀已经裹挟的呼啸的风声朝着他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