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半路（3）（1 / 1）

阿尔维斯猛地坐了起来。姿势幅度之大，直接把布兰卡给吓到了。清脆的水瓶掉落的声音就是最好的证据。

阿尔维斯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这是他很久没有经历过的体验了。并不是被打到昏死过去，或是摔下悬崖等等，对肉体产生巨大损害的惊魂未定，而是一种精神上的损伤。即使是面对可怕的妖魔鬼怪，阿尔维斯也从未有过如此动摇。这对于阿尔维斯这个经验丰富的人来说，实在是难得又不愿发生的体验。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尔维斯的大脑一片混乱。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在坐在一张袍子上。那应该是布兰卡的长袍。他看到了自己的剑摆在岩石堆上，想起来这里应该是西岸。但是，这里的景色和倒下前没什么区别。是布兰卡把剑带了过来吧，她应该没有那个时间把自己搬运到西岸。太阳的位置没有很大变化，自己应该只是昏迷了很短一段时间。

这么想着，布兰卡慌慌张张地出现在了视野之中。“传闻”里可怕的炎之魔法师，本质上是个很害羞的年轻女子，会让很多好事者大惊失色吧。略微符合“炎”之威名的棕红色柔顺长发下，是完全不符合其威名的娇小白暂脸蛋。淡蓝色的华丽且有着精密排布逻辑的各类饰品装饰的紧身衣物很是切合她深紫色的眼眸。在长袍退去的当下，凸显的不仅仅是炎之魔法师的法术造诣，更是如此强大的力量和看似柔弱的身躯的巨大反差。布兰卡没有穿那种很常见的束腰，就是因为她身上有着那么多的“饰品”。上面装着一看就不可多问的小瓶子的腰包和深色裤子，以及皮靴的存在很是正统且保守，甚至有些反常——啊，长得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穿着意外的中性？这不太像是中世纪的风格啊。

我在惊叹和思索布兰卡的美貌和神秘时，阿尔维斯则像个木头一样毫无反应。想想也是，阿尔维斯和布兰卡算老相识，而且阿尔维斯的经历，应该是比我要丰富的多。认识布兰卡这位印象中非常强大的魔法师，对阿尔维斯本人来说已经不是什么值得感叹的事情。

“阿，阿尔维斯你，你还好吗？”颤颤巍巍的说话声和扭捏的姿势，我有点难以想象布兰卡是用什么方式来发动刚才如同暴风骤雨般的进攻。刚才发着亮光释放可怕魔法的魔杖也不见了，估计是收了起来吧。魔法师们都有着这种奇妙的技巧——阿尔维斯是这么认为的。

“不，没事。是我疏忽大意了。我身体上没什么大碍，是我的心乱了。你还是很厉害啊。”阿尔维斯平静地微笑着。

“没有的事啦。你没事就好。”布兰卡松了口气，便双手把水瓶递了过来。阿尔维斯点了点头，接过水瓶小口小口喝了起来。布兰卡也趁势坐到了阿尔维斯的右侧的一块石头上。我突然感到右侧肩膀一凉，转头看去，是布兰卡在检查被绷带缠住的“伤口”——刚才被击中的地方。

“诶，已经好了？”布兰卡显然很是困惑。她明显不知道阿尔维斯没有受伤，但在慌乱下直接包扎能不注意是否有伤口，果然布兰卡和阿尔维斯之间的关系很是让人好奇。

阿尔维斯已经在开始安慰布兰卡了，但我却越来越感到不解。看样子阿尔维斯只要不刻意去想，我就无法读取到他本人的记忆或认识。但阿尔维斯觉得很自然的事情，我也可以很容易感觉到。比如刚才的那些看上去很突兀的感想——那确实是他本人潜意识的流露，我本能的就是知道。

嗯，刚才的事情和判断已经说明了阿尔维斯和我不是同一个人（如果人的意识是区分人的标准的话，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我该如何行动呢？

在阿尔维斯耐心地安慰和感谢了布兰卡后，布兰卡终于安心下来，露出了笑容。如果忘记布兰卡的真实身份和其所代表的威名，那么或许绝大部分人都会认为眼前的年轻女孩子是一个极为迷人的妙龄女子——只要选择性无视那些一看就暗示着佩戴者身份的稀奇古怪的饰品。很明显，她对于阿尔维斯有着特别的态度。至于是什么，只能等到阿尔维斯自己去想这个问题了。

从阿尔维斯和布兰卡的交流里，我知道了原来二人今天约好了在这处浅滩切磋。阿尔维斯出于某个原因，故意不带剑。布兰卡没有施展她的致盲技巧也很合理——没必要对着熟人放大招，更何况只是普通的切磋。即便布兰卡没有手下留情，阿尔维斯穿着的，是此前的冒险里获得的有特殊效果的布料做成的风衣。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理，但对魔法有着不错的应对效果，足以应对类似的突发情况。

或许是因为是自己穿着的衣服，所以此前都没有在意。就和如果不在意的话，会不记得自己穿着的袜子的款式的大忙人一样，我到阿尔维斯开始穿衣服的时候，才注意到他的着装。一开始用剑的想法让我认为阿尔维斯是一位骑士或剑士，外加很是熟悉的魔法种种，欧洲中世纪魔幻风格的形象就呼之欲出了。现在细细观察了一番，发现原来自己的衣服并没有什么传统的护甲，甚至连锁子甲都没有。一件贴身的藏青色，下摆到膝盖的皮质风衣、长裤、靴子、短披风就是阿尔维斯的外衣的全部了。刨去那些看不懂到底是怎么穿上的各种位置的皮带，阿尔维斯如果穿越到现代，也像是个大街上的时尚年轻人。这还真是看不出来阿尔维斯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最能让人产生好奇的，也就是几个小腰包了。不过根据记忆，那些仅仅是装着“日常”用品的袋子。强行类比的话，比较靠近的形象，大概是风靡一时的奇幻小说改编的电影里的游侠。内衣是普通的深色衬衫，没什么特别的。剑倒是引起了我的好奇，但阿尔维斯现在没有拔出来的想法，我也只好暂且作罢。

想到这里，阿尔维斯本人才发现自己一直坐在布兰卡的长袍上。挥手抱歉着站了起来，阿尔维斯赶忙向布兰卡道谢。本来平静的布兰卡此刻又开始连忙客套起来，自己收起了长袍。这么一看，这两个人感觉像是很久没见面一样，有种异样的疏离感。怕不是情侣吧？我觉得这个猜想的可能性不高——阿尔维斯有些太君子了。

稍微拍打整理了一下，让人害怕的炎之魔法师又重新站在了阿尔维斯的面前。刚才贴在地面上的部分有着浅灰色的魔法纹路，勾勒出来了数个极为复杂的法阵一样的图形。若是细看，就可以发现这件长袍的外表有着点点星光，自然摆动时如同真实的星空一般闪烁，让这身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黑色长袍变得像是穿着者把银河披在了身上。帽子和长袍裹住了内部的一切神秘和娇弱，领口的红色别针暗示了佩戴者的能力，一位气场上就很是强大的魔法师就出现了。

“阿尔维斯，我们去附近的村子里吃饭吧。”

这个轻柔的声音果然还是没法通过衣服来掩盖啊。我——阿尔维斯在不同意义上笑了一笑，然后点了点头。

“好的，布兰卡。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我来请客吧。”

就在又一番如同社交辞令式的客套话和少许善后工作后，阿尔维斯和布兰卡迈向了前往城镇的道路。

我也被这种轻松的氛围所打动，把某些很是重要的事情抛在脑后。抱着轻松的心情，顺着阿尔维斯的视野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