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引路道人(1 / 2)
展木棠已死,这是齐黑白发现他的当天晚上。
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死。
西塘。
一个江南的小地方,但是极其别致。
文人墨客不喜欢在这里停留,是因为他们控制不住要写诗。而一旦他们拿起笔,就再也停不下来。
大部分房屋都是临江而建的,用的是略有潮湿的木头。
江南人都要面临这个问题。很多要住到南方的北方人也有这样的困扰。
于是有人乾脆住到江面上。
一只木船。这木船并不大,但是船内有各种喝酒的家伙事。
一个大布罩把船只笼起来,里面坐着两个吹晚风的人。
其中一个是瞎子,不折不扣的瞎子。他的眼睛是被人刺瞎的,之后被人摘除下来;眼睛外蒙着一层黑纱,让别人看起来没有那样恐怖。
这个瞎子却宛如一个正常人,无论拿取东西还是怎样。
他身上是道士装扮,灰黑色的道服和帽子,让别人都以为他是道教的人物。
其实并不这样。他这辈子唯一一次杀人,就是在武当山。
不过武当派的人根本不记恨他,因为他杀的是一个害死了师父的混蛋。
所有人都不想留着这身衣服,便只好送给了他。
于是这身道服,他洗乾净,自己留着穿了。而这帽子,他戴着虽然别扭,但也总比脱了好。
他总管自己叫“道人”,别人也习惯叫他“道人”。他正是霍滔的徒弟,从不笑的师兄,带道人。
坐在瞎子对面的是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很年轻,约摸二十四五岁,一袭青绿色的蓑衣,后背上系着自己的斗笠帽。
他并不是温城雪,他的斗笠没有温城雪那样沉重。
他的长发很散,而且已经湿透了。
这个男人的眼睛很深,如果久久盯着他看,你会联想到许多东西,比如狮子、还有竹林。
但是带道人并没看过他的眼睛,这是一件遗憾的事。
他刚刚从北方回到江南,就是为了找他面前的瞎子。
他给面前的男子倒了一杯酒,满满的一杯。他的手很稳,以至于刚开始倒酒很快,而到最后时竟然能收住。
这一杯酒刚好没有溢出来。
他突然把手臂伸出去,又很快减下速,停在这个男人的手旁。
单是这几个动作,就能知道他的武功如何了。
他才是真正习得霍滔武功的人。
他也学到了霍滔的心境。作为一个瞎子,他每天都会笑,笑着说自己看到了别人。这一点和从不笑很不一样。
带道人道:“沈先生,还是这里的酒喝的惯啦?”
那人道:“还没有喝,但是想来不会差的。”
带道人问道:“你这次带了北方的酒吗?”
那人从怀里拿出一小壶,放在圆木板上。
这木板就相当于酒桌子。
南方人喝酒是很讲究的,他们的酒不如北方烈,但是要香。
那人道:“先喝!”
那人和带道人乾一杯,又倒一杯。北方汉子喝酒,向来用碗,或者是大杯;但是到了江南,喝酒都是用小杯子了。
二人倒上北方烈酒,又乾一杯,这才肯说话。
带道人道:“你听说那件事了嘛?”
那人道:“你指的是哪一件事?”
带道人笑道:“你糊涂啦,我们这里就连百姓都清楚了,你还能不知道?”
那人道:“我当然不知道。我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怎么清楚你说的是哪一件?”
带道人道:“道人可只提醒你一个字—展。”
那人道:“展?展不平还是展不依?”
带道人道:“都不是。沈竹侯,几月不在这里待,消息反而不灵通了。”
沈竹侯就是他对面的人。
沈竹侯笑道:“我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带道人笑着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装作不知道?”
沈竹侯道:“因为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展木棠死了,至于他怎么个死法,就不清楚了。”
带道人道:“于是你来套我的话?”
沈竹侯点头道:“正是。”
带道人道:“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死法,被谁杀死的。现在你去街上问,大家都正在想。”
沈竹侯问道:“等我喝完了酒,我就去查清。道人,你知道多少?”
带道人叹了口气,喝一口酒。
他缓缓地道:“他死的时候,全身上下只有脖子上有伤口。而且他的双手双脚,胸口一大片,还有整张脸上,都被人割掉了皮。”
沈竹侯道:“只知道这些吗?”
带道人道:“我只知道他是这幅死相。”
沈竹侯问道:“怎样死的?”
带道人道:“自然是被人割开了脖子,然后流血”
沈竹侯忽然打断道:“然后怎样!”
带道人一时不知所措。
沈竹侯问道:“杀完人就应该立刻离开,为什么会把展木棠的皮割下来?”
带道人道:“也许是先割掉的。”
沈竹侯道:“那又为什么割?”
带道人道:“不清楚了。”
沈竹侯道:“那他就不是被割颈杀死的,至少不止是这一步。”
带道人道:“想来的确如此。”
两人乾了一杯,接着倒酒。
他们坐在小船上,缓缓往东漂。
这只船很安静,甚至看不出来在往哪一边动。
而且船上没有灯火,他们是借着别人的渔火喝酒说话的。
他们不在乎岸边有什么,哪怕江南最有特色的就是房子。
但船能让人更深沉。
带道人一直都住在船上,他甚至很少吃喝。
沈竹侯道:“那天是什么日子吗?展木棠和谁有仇?”
带道人道:“那天是展木棠的生日。还是六十岁的生日。”
沈竹侯道:“你没去?”
带道人道:“我没去。我要是去了,现在恐怕有人要找我。”
沈竹侯道:“你都知道有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