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七上:祭祖砀山逢佳丽,单骑救主祸未央(1 / 2)
这天夜里,朱温才在栏厩杂房里躺下,外面便有了脚步声,他也没动,不是风便是人,不会是贼的!也许真像刘家主母说的,神佛庇佑,徐州闹了这两三月,莫说乱兵一个不见,便是盗贼也一个不见,寻过来卖儿卖女的、求汤乞食的,倒是不断!刘崇前两天便嚷过了,看来情况不会坏到哪里去,年一过,不管乱不乱的,都要往田地间忙春事!哎,直是如此,倒不如真去投了乱军的!朱温便想杀上一场,让刘崇看看他朱三是不是白吃人饭食的!
“三,睡着了?”
他母亲王氏推开门进来了。朱温应声道:“娘,有什事来?”还是没动,他与他娘说不了几句话的。王氏很利索地便摸到了草榻前,很少有的在沿子上坐下了,压得稻草沙沙作响,轻笑了一声,道:“三,这睡得可暖和?”伸手摸到了布被里。朱温坐了起来:“不冷的,顾着自家罢!”王氏道:“娘也不冷,你和朱二天天吃冷风,就怕万一着病…”便呜咽起来。朱温道:“娘!什病么?都好的!我俩个腔子里都烧着炭来,冷不着,也病不着!”王氏嗔道:“烧着炭——你爷说过,秋冬之风伤人,当时不病,也会落下病根的!你和朱二,要是听你大哥的话,能受这一冬的寒?娘是不能想,朱二没你乖贼,这大晚上要是遇着盗贼虎豹什的,可如何得了!”
朱二又不孬,有马有枪有弓,遇着什事不能了的!朱温没有作声,他娘就是他大哥,联了颈的牛,转不得弯的。王氏沉默了一会,重新开口道:“三,娘这心里不安,还得回砀山拜祭一番才是!”朱温道:“去么!”躺下了,这是他大哥的事。王氏道:“得你去!外边兵荒马乱的,你大哥身子弱,如何去得?”朱温道:“他怎的弱了?今早上还扫了我一棍子!”王氏道:“娘知道你和朱二心里怎想,娘是偏着你大哥!你说你俩个这般的品性,娘靠以得住么?”
“罢了,我去,明天便去——有马便大半天的事!”
“地方可记得?上完坟去金佛禅院上炷香!”
王氏还坐着想话,朱温将被子往上一蒙,道:“娘,我都知道的,歇着去罢,明早还有干不完的活来!”王氏道:“那好,你和你爷说说话,也求祖宗降福保佑,保佑平安,朱大、朱二、你,都早日娶妇生子!”说着似乎又笑了下,坐了一会,掖了掖被子,走出去合了门。朱温一翻身将手脚打开,掖得好好的被子又吃他撑开了。
第二天一大早,朱温将着弓枪,到厨灶领了三个饼,便去寻他母亲,王氏也不知是什时起来的,朱温在水塘前寻着人时,她正挥着一个木棒使劲拍捶着一大堆洗涤物什,身后的石头上放着一个大木盆,盆子里已堆叠得平了,一回头见儿子愣在那里,惊诧问道:“没撞到你大哥?娘起的早,把钱交他了!”朱温转身就走,他母亲还在后面喊:“路上着意些,别沾惹事,早些回!”
朱温折回来,他大哥正持着大竹帚慢腾腾往外面扫,见他便道:“哎,正寻你!”朱温道:“大哥,你真闲得慌,怎不帮娘捣洗去,见天的抢人家地扫,予你甚好来?”朱大也不理他这话,昨天便是为这话扫了他一扫帚棍。
朱大从怀里摸出个布包来,忍不住还是说道:“三,适才那话怎说的?人听着还以为我是个不孝的畜生,娘现在身体还强健,这也是主家吩咐的事。我去帮,娘也怪主家也怪。再说我也另有事,不敢胡乱窜!我得了闲,伸把手扫了,于谁亏了?”朱温也不反驳他,伸了手。他哥却不撒手:“一到手你就跑,我还有两句话!”朱温缩了手,他哥却撒了手,布包便跌在了地上。朱大叹了口气,他与这个兄弟是永远合不了辙的。朱温伏身捡了,转身便走,大概就十来个钱,这哪够的,幸好自己囊里还有。朱大还在嚷有话未说,朱温头也不回,直说都知道了。
到了乌鸦岭,却没有看见朱存,那匹枣马栓在棚屋前面左近树上,地上的火还跳着,上面横叉着一大块肉,也不知是什肉,香得很!朱温咬吃了两口,便听见朱存在后面嚷:“怎的声也不吱一声?”大概在放火搓泥,又在灌木后蹲了下去。
“知道是什肉么?就吃!”
扔了一块石头过来。朱温道:“什肉?怎不走远些?臭气掀鼻的!”朱存走出来道:“失了马问谁讨去?失了贼又了得?”朱温嚼着肉道:“哪得贼失的?”朱存道:“有没有我这眼也不闭!”便扛着枪往岭下走。朱温嚷道:“二哥,这是什肉啊?”朱温笑了起来。空了手,便解了马下岭往砀山去。这事以理要与齐九说道一声的,可齐九知了便得去问刘崇,那他今天便得两条腿走着回砀山。本意是要朱二多守半日的,可是他人太憨直,昨晚上定是一夜未合眼,便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