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章 离开君泰(1 / 2)
五日后,谷怒江。
江面宽阔,江风温柔地吹动岸边的旗帜,日头高照,波光粼粼,是个出船的好日子。
顺着流水看去,沿岸靠停着大大小小二三十只船。
码头上一片繁忙景象,有半身赤裸的挑夫忙碌着搬货,也有衣冠楚楚的商人正在讨价还价,还有负绳拉船的,仰脖子饮水的,靠着石墩打盹的。
一处偏僻的石头滩上,一老翁戴着竹笠于江边坐钓,旁边蹲着两个孩童,正徒手玩弄罐子里的蚯蚓。
济川还了马车回来,正好瞧见叶篱把一只蠕动的蚯蚓塞进嘴里,顿时一阵恶心。
“还晕马车呢?”葛篮儿仰头关心道。
济川摇摇头,这叶篱猴性难改,陋习实在太多,他要是一一纠正早就累死了,眼不见为净,济川尽力不去注意叶篱,对先生拜道,“先生,师父已寻到合适的船只,我们可以过去了。”
先生闻言,站起来将新竹和草绳做的简易钓竿丢进水里,那钓竿随水而去,末梢赫然没有鱼钩,他吩咐葛篮儿把剩下的蚯蚓放生,与其说是钓鱼,不如说这群人在这里喂鱼打发时间。
济川领着爷孙打扮的三人走到码头上,只见明丘等在一处凉茶摊上,不停擦汗。
天气太热,叶篱儿几番想扯掉遮掩头发的布,被葛篮儿劝止了。
茶摊上另一人站起来,诧异道,“就他们三个?可是这位老先生会摇船?”
正是船东。
他看看先生的手,皮肤皱巴巴的,老是老可连茧子都没有,这样的老人定是一生顺遂,非富即贵。于是他疑惑道,“这位先生不像会摇船啊?”他顿了顿,强调道,“我的船租给你们可不放心,你得加钱。”
明丘忍痛,又掏出几锭银子,“这样总该够了。”
“若是损坏,我押金不退,当你全数赔偿。”
“行。”
船主带他们向江边走,准备上船,一边走一边嘱咐说,“记得将我的船还到小渚洲姓卢的人家那。”
先生点头。
“你们老的老小的小,去小渚洲做什么,那儿乱的很。”
先生道,“两个孩子的父母去那边经商,许久没有回音了,我们得去看看。”
船主瞬间很懂的样子,长叹一口气。
行至渡口,船主指了指他的船,船空间很大,够五六人安身,半边有高高的竹棚,半边是个小屋。
“此去小渚洲没有十天半个月不行,你们怎么只带了这点辎重?”船主惊讶,指了指三人背后,祖孙三人各背着一个行箧,“真的不考虑请两个人撑船?”船主看看明丘,审视的目光中带着点鄙视。
这老道士怕不是什么好东西,赁船的资金是他在出,莫非欺负别人孤弱,不肯多出资,恨不得这爷孙三人死在路上,他好独霸别人家的田产。
明丘当然不知道船主在想什么,只道,“钱已给够,你少打听便是。”
济川站在明丘身后不肯露面,葛篮儿探身一看,那家伙眼泪都要包不住了。
明丘不让济川同行,师徒两人要继续留在茶微山修行,约了三年后唐工山再会。
明丘按照本地习俗,折了一枝杨柳递给先生,已是表达了依依惜别之意。
葛篮儿伸出一根小指,“济川师兄,我到了唐工山就给你写信,告诉你那山长什么样,有什么人,种什么树。”
济川擦擦眼泪,伸出小指勾上,“一言为定。”
几人上船,船主解开锚索,先生撑桨调转船头,他们向岸上的人挥挥手,岸上的人也挥挥手,船身一转,宽阔的江面映入眼帘,葛篮儿心中升起挥之不去的惆怅。
茶微山水石清华,相比于望漠的风沙,匆匆几日便给了他游子离家的错觉。
船开的很慢,仿佛想让他再看一看君泰的风土人情。
叶篱趴在船头,撑着下巴,望着渐行渐远的城镇,也难得露出了眷恋。
船划到江水中央航道,流速变快,入夜时间他们便已达到下游的城镇。
船上的干粮叶篱一口不肯吃,但这样的天气准备任何食物都容易坏,先生只能带她到岸上填饱肚子。
船靠岸,葛篮儿背上行箧站上船头看见码头上写着“易充”二字。
先生将绳索一抛,岸上便有好心人接住绑上了锚杆。他把窗户门锁好,牵着葛篮儿等人跳下船。
水上颠簸了一路,葛篮儿下船有些腿软,叶篱已经先他几步走向了前面的小食摊。
葛篮儿忙把她喊住,将袖子里一根绳子递给先生,“先生,把我跟篱儿系一起吧,免得她走丢。”
先生照做,一边系一边说,“眼下这个方法仍然可行,可再往前走你们尽量不要下船,那些地方不太平。”
葛篮儿点头,把绳子另一头递给叶篱,“篱儿不怕,老规矩,系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