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半点私心（2 / 2）

先生摇头，“不是不好，但先生怕你去了就会变得身不由己，变成我这般孤家寡人，四处漂泊。”

葛篮儿愣了愣，安慰道，“那不是先生的错，是世道不仁，战乱丛生，由不得人安生。”

先生摸了摸葛篮儿的头，“篮儿，你不知道，先生有罪，先生有一柄利刃，拥有荡平一切的力量，却从不出鞘，不允许他人使用，不借与他人。因为刀的好坏在于用它的人，是成为杀人的工具，还是救人的工具，全在持刀人一念之间。现在先生还没找到那个合适的人。”

葛篮儿点头，似懂非懂。

先生低头温柔地看着他说，“葛篮儿，先生救你，并非没有半点私心，你是我见过最聪明，同时又最勤奋的学生，最难得的是你虽年纪小，心中却已有仁义。所以倘若有一天，先生不在了，希望你能替先生守住这把刀，竟先生未竟之业，找到那个合适的持刀人。这条路犹如暗夜独行，十分孤独，你年纪尚小先生也不忍心强加与你，这些天你好好考虑，若愿意我就带你去我的故乡，若你不愿意，先生允许你留在清华观给明丘当小徒弟。”

“篮儿师承先生，先生又是篮儿救命恩人，篮儿愿意……”葛篮儿话未毕，一个灰袍冲了进来，“臭教书的，有你这么狠心的长辈吗？我都听到了！”竟是在屋外听了许久墙根的明丘老道。

葛篮儿吃惊地看着老道，不明白老道士为什么要指责先生狠心。

“明丘，你冷静点。”先生制止道。

明丘观主怒气更甚当场就想掀桌子，但看到先生怀里无辜的孩童，当即叫道，“济川、进来！把葛篮儿抱出去！”

话音刚落，济川就从墙外跑进来，抱起葛篮儿撒腿就跑，边跑边说，“师父吵架，弟子遭殃，我们还是快躲吧，免得殃及池鱼。”

葛篮儿刚想反抗，就见济川抱着他又跑回了原处，只不过先跑的时候脚步声重，跑回来的时候脚步轻无声响。

两人鬼鬼祟祟靠近窗户，济川对葛篮儿比了噤声的手势，悄悄道，“不听白不听，看这两个老头吵什么。”

葛篮儿点头，就听里面明丘观主大声吼道，“你不是说你不回来了吗，孩子就丢在我这，让我好好养，也算给济川找了伴儿，免得他成天想着往外跑。“

葛篮儿心头一沉，老道士先前果然在骗我，先生竟打算不要我了。

观主的声音继续传出来，“可是你为什么折而又返？要诓这个孩子走？这么多年，你也看到了，济川在我这里养的好好的，当初也是你把他丢在这儿的，我不也养大了吗？”

葛篮儿和济川大眼瞪小眼，葛篮儿虚声问，“你是先生捡回来的？”济川耸耸肩，“不记得了。”

“跟着你走只有吃苦的份儿！”观主继续骂道。而先生全程沉默，默认了一切。

“你做的事有多危险，你自己不知道吗？小五死了，程启兰死了，余勋死了，还有那么多人……那么多人，只剩了我们两个。我不想看你也死，你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几年？该放手了！留在君泰享享徒孙之乐不好吗？”观主说完这句，好似已用尽了所有力气。

“君泰皇室的背后是谁你知道吗？”先生这才开了口，“它的存在具有偶然性，而我不能依靠这种偶然，我想要的是长期稳定的和平，而不是茶微山这样安静祥和的假象。”

“你想要就能实现吗？我们的师父，师父的师父，哪一个不这么想，可是人怎么斗得过天？哪个皇室的背后不是有天撑腰？”

听到这里葛篮儿已经糊涂了，他看看济川，济川也一脸茫然。两人听墙角听得正上头，完全没注意脚边多出一个东西。

“你想说我蚍蜉撼树，不自量力，我承认，现在我们还没有力量对抗那些势力，但是你认为他们是天，是主宰，我不认同。”先生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我已收到那边的回信……”

剩下的葛篮儿就听不清了，济川伸长了脖子也想去听清楚，却不期然瞧见了脚边一个白影。

“妈呀，有鬼！”济川一不小心叫出声来。葛篮儿被吓了一跳，一看脚边确实有个白毛猴似的动物，他也跟着尖叫。

可一眨眼，那白毛猴就窜没了影，再一抬头两道黑色阴影已笼罩住他们，两位长辈正一脸乌云地盯着他们，“你们没走？”

济川一把抱住明丘，“师父徒儿刚才真见到了，就是以前见过那个怪物！”

葛篮儿心里腹诽，不是说你不会被吓到吗。

明丘斥道，“大白天的哪来什么鬼！臭小子别转移话题！我们住在山里，有些动物跑来偷吃有什么好奇怪。”

济川委屈，“我真的看到了，它的毛这么长，像是成了精，也跟我们一起偷听，似乎有灵性。不信你问葛篮儿，他也看到了！”

葛篮儿点头，“观主、先生，我也看到了。”他略一回想，补充道，“我昏迷刚醒那天，应该也是它，就在我床边看着我，一睁眼就窜没影了。”

两位长辈听了孩子们的讲述，颇有默契地对了一个眼神，明丘道，“你既有意让葛篮儿接受传承，不如趁此机会领他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