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初到直布罗陀(1 / 2)
北纬35度57分,直布罗陀海峡。
耸立千仞的直布罗陀巨岩,静默无声,止有海水有节律拍岸的潺潺水声,如同中世纪全副穿戴的骑士整装待发,隔海遥望着对面的北非摩洛哥,千万年来纵使沧海桑田经久未变。
广袤无垠大西洋靛青的洋流,自东向西缓缓汇入地中海偏暖蓝的海水。
近处,几株此地独有的阿甘树随风摇曳。承载孕育阿甘树的沙地被海风轻拂,呼剌剌刮起一阵沙粒,半空之中轻舞飞扬,一派南欧北非地中海风情呼之欲出。
须臾,树干高处轻微晃动,一只借助保护色隐藏于树丛中的欧洲避役看准时机,嘴里翕张,它那经过上亿年进化而来独特卷曲的长舌饶像喷射机似也顺势弹出,粘连住一只后知后觉蚱蜢,长舌收回,耐心蛰伏的猎手得到了它应有的奖赏。
欧洲避役缓慢转了个身,爬向另一处树枝,能够三百六十度转动的复眼已然盯上那边厢正贪婪吮吸花蜜的几只塞浦路斯闪蝶。要抓住这些机警且动作敏捷的蝴蝶并非易事,欧洲避役唯有靠伪装慢慢接近猎物到足够近的距离,方能一击即中。约摸十分钟以后,它到达了理想的位置静静等待,真是老天保佑,一只闪蝶飘落到了伏击圈内,近在咫尺之间正是出击的好时机。
“呜___呜___呜___”
几声刺耳的汽笛惊起刚才在巨岩处休息的一群海鸥,它们集群腾空飞起,啸叫着冲向天际。
方才因专注吸食花蜜,丝毫没发觉危险逼近的闪蝶,为头顶凌空掠过的海鸥们所惊吓扑扇双翅飞离此间,由此逃过一劫。而功亏一篑的欧洲避役,不无懊恼地转头望向汽笛声传来的方向。
从地平线的尽头,开来一艘水线以下通体乌黑,水线以上以清漆覆盖的三桅铁胁木壳火轮船。船的中桅上悬挂着一面三角形状的旗帜,旗帜以黄色打底,其上绘有青龙戏珠图案,那青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每年过往直布罗陀海峡的船只岂止数以万计,然而悬挂这等旗帜的航船,即便是栖息在此地的生灵们,也是头一回见到。
“直布罗陀,欧洲的生命线,还有咫尺之遥的地中海,中国人终于开天辟地头一回到达洋人的腹心!”瞿朗兴奋地倚栏大喊起来,在他近旁,是同样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的严复、杨用霖、林永生、邓世昌等人。依照原定航程,他们到达直布罗陀海峡只是比原计划稍晚了几天而已。
离开伊丽莎白港以后,万年清号一路溯非洲西海岸北上,沿途未多作停留,幸而终于赶上此地盛行西北信风的时候,凭籍从西向东徐徐吹来的季风和洋流,一路顺风顺水起来。相较于此前马六甲遭逢的惊涛骇浪,还有非洲西部望之近似于不毛之地的贫瘠景象,这里的行程却是由福州出发算来最舒畅的。
可是不知为什么,自打万年清号驶入伊比利亚半岛南端开始,船上的洋教员们一改几天前的慵懒,不再没事就跑到甲板上扎堆闲聊和吞云吐雾。以大胡子罗伯特为首的英国籍洋教习几人频繁出入船上的炮房,极为认真地指挥水手们检查火炮的炮架,炮栓,炮闩这些关键部位,个个显出如临大敌一般的模样。
熟知欧洲地缘政治沿革的瞿朗,对此倒也见怪不怪,他从他以前的长随兼书童瞿三手中接过一杯刚冲泡好的咖啡,悠哉悠哉大有看热闹的闲情逸致。
瞿三这家伙现在越发八面玲珑了,除开做好自己手头的工作以外,和船上几乎每个人这些时日都混得颇是熟稔,甚至于凭着瞿朗闲暇时间教给他的几句洋文,还有他原本未被发掘却与生俱来的活泛,把洋教员们服侍地那叫一个从每个毛孔里由内而外地舒坦。小跟班的变化,瞿朗看在眼里,却没怎么放在心上,他甚至对那小子的变化感到莫名的欣慰。
见到罗伯特他们种种反常表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杨用霖和林永生,移步到得瞿朗身旁,疑惑地问道。
“瞿兄,洋先生们这是怎么了?他们为何变得如此紧张?”
但见瞿朗慢悠悠放下咖啡杯,缓缓说道。
“到了人家的地盘,那还不得夹着尾巴些……虽说英吉利目下称霸海洋,米字旗飘扬号称日不落,但须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当年西班牙才是当之无愧的初代日不落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