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1 / 1)
封宜奴要去山后走走,当然这也是明珠的心愿。三人带上风帽,跟着王怀礼绕过密林,穿过山洞,顺着封宜奴指着的方向看去,明珠的眼泪流了下来,她在这庵里住了这些年,竟然不知道曾经的心上人就被禁锢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如今物是人非,不知陪在他身边的是何人?封宜奴安慰着母亲,母女二人依偎着望向远方。柔娘提出去桥上看看,王怀礼也不想打扰那母女,便引着柔娘出了山洞,清澈的河水缓缓地从桥下穿过,不时有鱼儿悠闲地摇着尾巴游过去,柔娘看的入神,不知不觉便蹲坐在岸边石头上,王怀礼站在一旁四下观瞧,发现对岸的茅屋比上次来时明显地规矩整洁了好多,看来确实是有人住在里面,便好奇地盯着看,忽然,那茅屋的门开了,王怀礼急忙蹲下,“有人!”回头看那母女,母女二人已经不在洞口,看来是回山洞里了。柔娘顺着王怀礼的目光透过茂密的芦苇看向对岸,只见一个年轻人从茅屋里走出来,抖了抖长衫,仰着头,背着手,往对岸看了看便往木桥走来,这时,茅屋的门又开了,一个中年人探出半个身子冲年轻人低声说着什么,可年轻人头也没回,只是冲着后面摆了摆手,继续往木桥走去,中年人跪倒在地好像在恳求什么,那年轻人回头看了一眼,似乎十分地无奈,站了一会才转身回去,王怀礼从他的身形确定,他就是那个从尼庵出去的人,不过那年轻人似乎心有不甘,一边走一边回头望向对岸,柔娘喃喃道:“果然有人居住。”王怀礼有些迟疑,皱眉思索着,柔娘便问王怀礼:“王官人认识他?”王怀礼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认识,不过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二人前后脚进了茅屋,中年人四下环顾后才关上门。借着河边的芦苇遮挡,王怀礼急忙引着柔娘往回走,那母女二人安安稳稳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在山洞里依偎着。
返回的路上,柔娘和封宜奴疲累地睡着了,明珠坐在那闭目养神,王怀礼坐在了车夫旁边。
王怀礼从封宜奴家中出来时,天已经全黑了,这天是说变就变,白天还晴空万里,晚上就乌云遮月,这雨马上就要落下来了,看那厚厚的云层,很可能还是暴雨。王怀礼赶紧往家中赶,刚进家门,这雨就下来了。去父母房中请安毕,便想着泡个热水澡,放松放松,这时堂弟王怀廉忽然从书房冲出来,“吓死我了,你怎么回来了?”王怀礼又惊又喜,“堂兄高兴吗?”“当然高兴。”王怀礼吩咐下人准备洗澡水,堂弟也跟着他进了屋子,“书院放假了?”“没放假。”“逃学!”“我有那么不堪吗?”“你泡不泡?我得好好泡泡,累死了。”“堂兄陪着美人还累?”“小声!让人听见,你怎么知道?”“大伯母说堂兄打扮的齐整,特意换了双新鞋才出去的,我便猜到了。”“你没乱说话吧。”“怎么会呢,不过大伯母透漏,说什么府的姑娘很好,要去提亲呢。”王怀礼沉默了,他不知这样是否是害了人家闺女,可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其实他早就想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父母,可最近爹爹身体抱恙,母亲每日亲自熬药看护,十分操劳,他就忍着没开口,这几日爹爹恢复的不错,已经可以出去操劳公务了,他打算明日先跟母亲说,他知道母亲对自己百依百顺,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可听堂弟这么说,他又犹豫了,看来只有带着封宜奴离开汴梁这一招了。“堂兄发呆吗?”“胡说。”“堂兄有为难之事?”王怀礼惊讶地看着一脸真诚的堂弟,“为何这么说?”“我那日替堂兄送节礼,隔着墙听封宜奴弹唱,隐约听着是女子思春的意思,其中有一句却听到十分清楚。”“哪一句?”“不求凤冠霞帔人来拜,只愿凤翥鸾翔到白头。”王怀礼微笑道:“那又如何?”“琴案的香炉里焚着香,那香气同堂兄调制香的气味一样。”王怀礼笑了,“可堂兄要是成亲了,岂不辜负了人家?”王怀礼笑笑没说话。王怀廉看着堂兄,“堂兄好福气,不会辜负了人家吧。”“瞎操心,我心中有数,不许再提成亲之事吗,听到没!”“好吧。”下人把澡盆搬进来,又陆续进来倒水。王怀礼拨弄着盆里的水,看着王怀廉问:“书院的老师请假了?”王怀廉摇摇头叹道:“人说娶了媳妇忘了娘,堂兄是有了美人忘了娘。”“在我这装什么老师宿儒的口气,我要泡澡啦,你出去吧。”“堂兄难道忘了大伯母的生辰了?”王怀礼一拍脑袋,“哎呀!我怎么这么糊涂!已经早早地请过假了,前日还想着呢,这可怎么是好,我什么也没准备呀!”说完出去对贴身小厮埋怨:“你怎么也不提醒我,这么晚了可怎么好?”小厮看王怀礼真生气了,也有些害怕,小声嘟囔着:“还以为哥儿已经准备了,往年哥儿可从没忘过。”王怀礼坐在那想主意,澡也不泡了,王怀廉笑嘻嘻道:“堂兄先看看我准备的寿礼,帮我把把关。”王怀礼哪有心情,白了他一眼没吱声,王怀廉撒娇地拉着王怀礼,“走吧堂兄。”二人进了书房,只见书案上堆的满满的,什么东西都有,“这是你的寿礼?”“不是,这是我给书院的同窗代买的。”王怀廉从书架上拿过来一个匣子,打开,里面是个玉蝴蝶簪子,王怀礼母亲的闺名中有一个蝶字。“你送这种东西?”“这是我来时,母亲让我带过来的,作为大伯母生辰时的贺礼。”“好精致啊!你的呢?”“这是我的。”王怀廉又拿过来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一个手掌大小的木刻寿星,笑呵呵地十分精致喜庆,王怀礼不禁笑了。王怀廉小心地收好盒子,又捧过来一个盒子给王怀礼,“又是什么。”“上午出去闲逛,发现有家布偶铺子里挤满了人,我好奇,就挤进去看,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布偶,堂兄看看如何?”王怀礼也一眼就喜欢上了,布偶也是手掌大小,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做工精细考究,眉眼描画十分传神,衣服都是用名贵的缂丝,首饰竟然是珍珠和翡翠,头发用的是人发,再仔细看,衣服上的纹样竟然是万字纹,最让人吃惊的是,布偶的脸庞竟同母亲十分相像。“这件布偶送给堂兄吧。”王怀礼心中的感动无以言表,这哪是无意中买的,分明就是早已准备好的,那件木刻的才是临时买来的!王怀礼看着堂弟喃喃道:“你才是母亲的亲儿子,我不配,如果我将来不在汴梁,你要替我尽孝,知道吗?”王怀廉好奇起来,“堂兄的前程在这,还能去哪里?”王怀礼笑了笑,王怀廉则笑嘻嘻地帮王怀礼把盒子拿回房间,出来让人重新调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