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域民不以封疆之界（1 / 2）

在嬴政看来，倘若自己是以秦皇的身份来到豫章，士兵胆敢掌掴大秦丞相的行为，代价势必诛九族。

微服私访就不一样了。

嬴政清楚，此刻在这位百越士兵的眼里，无论是扶苏、将闾、李斯乃至自己，都不过是寻常商贾罢了。

商人素来卑贱。

大秦又是以军功分配爵位的。

故而秦军将士的地位要远远高于商贾走卒。

这样的情况下，士兵掌掴李斯，姑且说得过去。

所以，嬴政只是感到惊讶，并没有因此便怒上心头。

至于惊讶转欣赏……

这是嬴政对士兵不贪图钱财的赞许。

身为大秦皇帝，嬴政自幼贫苦，曾在赵国充当人质，给权贵们作马僮，地位比寻常百姓还低。

经历过底层耻辱生活，如今嬴政当上皇帝了，愈发理解百姓的生活。

寻常士兵的家境不比百姓强多少。

几两碎银绝对是足以改善士兵日常生活的一笔横财。

嬴政认为，换做守备咸阳城的士兵，恐怕很难拒绝收受这笔贿赂。

守备百越豫章收费关隘的士兵却做到了。

相较之下，观一叶可知秋，足以见得整个百越地区的人文风气，发展得非常好。

百越风气发展好，标志着管理者功绩卓著，身为东夷王的秦子衿是首功。

嬴政为此欣慰。

逐渐将笑意收敛，嬴政清了清嗓子，示意换扶苏办理入关的事。

扶苏连忙向士兵走去。

面颊红肿的李斯很识趣地退几步。

固然因被掌掴而愤怒，奈何此行是与始皇陛下一同微服私访，陛下都没计较方才的状况，李斯也只能是忍了，甘当哑巴吃黄连。

走到士兵面前，扶苏彬彬有礼作揖，对其表示尊重。

“军爷。”

“在下名为尹（嬴氏郑苏，来自秦川，是生意人。我身后的这位，是鄙人之弟，尹（嬴氏赵闾。”

“方才那位先生，是服侍我父亲多年的家仆李蔡。多有得罪之处，我替李蔡向军爷赔礼。”

扶苏先向士兵道歉，紧接着介绍自己，语气温和如玉。

见其态度不错，士兵不再生气了。

将腰杆挺得笔直，士兵说道：“俺打那家伙一巴掌，是教训那家伙不要把其它地方的陋习带来百越。在百越之地，贿赂是行不通的，俺们这里明令禁止收受贿赂和行使贿赂。一旦被发现有贪污或受贿的情况，金额过大要砍脑袋！”

士兵又以眼神剐了李斯一番。

“这位将军，我们来自秦川，此前从没听说咱们秦国有收受贿赂和贪污要杀头的律法。你所讲的禁令，莫非在百越之地独有？”将闾忍不住询问几句。

士兵点了点头，道：“没错，禁止贪污和收受贿赂的律法，是俺们百越独有，两年前由东夷王大人亲自拟定。律法刚实施时，仍旧有不少贪官妄图心存侥幸，最终全被大王砍了头。”

一边说着，士兵再次看向李斯，毫不掩饰轻蔑、不屑。

面对两番蔑视，李斯只得尴尬地笑了笑，蹙眉保持涵养。

“只要贪污就直接杀头，那如果是官员们没钱养家，实在活不下去了，又当如何？要知道，人在活不下去的情况下，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东夷王就不怕贪官勾结蜀国、魏国密谋造反么？”嬴政冷着脸，一丝丝龙威不自觉地散发出来。

士兵不禁打了个寒颤。

稍微冷静后，士兵仔细观察嬴政一番，回答道：

“造反？”

“那些官员的老婆、孩子都是住在苏杭城，且不说他们舍不舍得妻儿老小被杀，造反总要有粮食、有武器、有理由吧！”

“俺们这些士兵，只听大王本人和王府虎符的号令，谁会跟着该杀千刀的贪官造反？百姓就更不必提了，家家户户有余粮，谁会闲得没事给贪官卖命。”

“你说官员没钱养家，那也是不可能的，俺们大王给各地官员的俸禄，足够养活一家子的。”

“至于勾结蜀国、魏国，叛国是大罪！且不论贪官有没有本事跟大陆南域的蜀、魏搭上线，单是蜀国和魏国之间的矛盾，就不可能分得出军队来袭击俺们百越。”

“除非蜀国、魏国本就有意与秦国展开国战。”

嬴政听完，默默点头。

情况确实如此。

百姓家里有余粮，士兵们只听东夷王府号令，贪官污吏若想拼死一搏，根本就没可能的。

何况是官员们的家属都住在苏杭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