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赛已至（一）（2 / 2）
苏熙站在门口犹豫不决，好像要动开的不是一扇门而是一个世界。
这是珈蓝帝国上将，门罗反击战的总指挥斯威特的住处。
现在应该叫做元帅斯威特，珈蓝帝国历史上第一个非贵族出身的元帅，但在教皇赋予他元帅的军衔时，他的军权也被取走了。
美其名曰“修养”，实为监禁。
这些苏熙都已经知道了，他并非不懂政治，来的路上他感受到了很多眼睛的注视，但里面汹涌的暗流苏熙还未能明白，他只是还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和态度来面对斯威特。
曾经的下属，恭敬的语气？曾经的偶像，崇拜的语气？还是曾经的继子，伤心的语气……
苏熙搓了搓脸，正在他百感交集、天人交战的时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苏熙，你怎么来了，快进去吧。”
路西斯手里提着菜篮，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门，示意苏熙，苏熙只得硬着头皮向里面走去。
进入庄园内，高大的别墅内灯火通明，苏熙跟着路西斯，他犹豫着问道：“路叔……路西斯上尉，斯威特将军最近还好吗？”
路西斯愣了片刻，“挺好的，他漂泊了一辈子，也算在晚年有一段安详的生活。”
别墅前，老人蜷缩在安乐椅上，宽厚的军大衣像被子一样罩在他身上，或许是出来看看夜色，亦或是吹吹怡人的微风，但此刻老人的头像啄木鸟一样摆动，轻微的鼾声一阵阵传来。
这是年纪大的表现，年纪大的老人通常夜晚睡觉时难以入睡，但在白天无所事事的时候困意就会袭来，往往呈现碎片式的瞌睡。
原来这个看起来无所不能，在战场上有着赫赫战功的将军也有英雄迟暮的一天，就像是预沉的夕阳。想来佟妮娅的死和军权的解除对他打击也很大吧，那个他自称女儿的孩子是如此地尊敬他，是否递上入学通知的那天他也只是强撑着自己的精神，是否也会在一人独处的时候黯然神伤。
听说有的人活着仅仅只凭着一口气，像是华国武侠小说里的武侠高手，气散了，人就像秋冬的草一样迅速枯萎。
苏熙心中五味杂陈，他摆摆手示意路西斯不必叫醒他，但斯威特已经醒了过来，他的睡眠太浅了，大门打开的声音和两个人的脚步声将他从瞌睡中唤醒。
斯威特从老人椅上坐起，转过身来，看到了苏熙和路西斯。
路西斯提着菜篮，开口说道：“我买菜回来了。”
语气平淡如水，好像已经发生过很多次这种对话了。
老人点点头，带着疑惑和高兴的表情看着苏熙，“是你啊，苏熙。”
苏熙走到老人身边，身体紧绷，路西斯已经放下菜篮，搬着椅子出来了，斯威特示意苏熙坐下，“这已经不是军营了，就不用搞那一套了。坐吧，苏熙。”
苏熙并没有坐下，他抽出口袋里的请柬，递到老人的手中，“学院里最近会开办一个魔法比赛，邀请所有学生们的家长参加，校长说你是他多年的好友，让我亲手送到你这。”
斯威特看了看手里精美的请柬，笑着摇了摇头，“考伦这家伙……倒是没有想到，第一个来访的人居然是你们。”
斯威特语气略带感慨，“可我参加不了啊。”
“为什么？”苏熙脱口而出。
“因为我是被监禁在这里的。”老人苦笑着说，“你也感受到那些监视的人了吧，我的一举一动难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既然你已经从我这里逃出去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可是……”
“回去吧，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看来你在学院里的生活还不错，相必也认识到了不少人吧，要珍惜现在的生活。”斯威特打断了苏熙的话。
苏熙低下头，似是一点犹豫，他张开嘴，低声说了句：“注意……身体。”
苏熙转身，向着庄园外走去。
待听不到脚步声时，斯威特看向路西斯，路西斯双眼明亮，无声无息的领域张开了。
“道标种下了吗？”
“种下了，这会引起腥风血雨吧，不知道后世的人会怎么看我们。”
斯威特叹了口气，“我不是考伦，我不在乎这个虚名，一世命即万世命，这个国家已经腐烂到根了，不进行伤筋动骨的改革是不可能改变局面的，没有不流血就能建立的新时代啊。”
久久的沉默，这个话题太过沉重，血腥味好像从风中飘出。
最后，路西斯打破了沉默，“你不去参加想必苏熙会很失落吧。”
“嗯，他不是那种能藏住心事的人，他和佟妮娅一样都是很缺爱很敏感的孩子，一点点火就能让他燃烧起来。”
“能成功吗？”
“一个人不会犯第二次错误，在乎什么就去保护什么，别等消失的时候再去后悔莫及，这个道理他已经深深明白了。”
夜晚，门罗，圣彼得堡。
烛光摇曳，人影攒动，“皇帝”端起玻璃杯，杯中的红酒鲜血般艳丽，“开始吧，这次行动由‘夫子’带队，‘屠夫’和‘剑客’你们去对付那两个魔导师，‘狐狸’和‘泡沫’负责后援，让一半的傀儡参战吧。”
在这长桌上坐着的人们带着面具穿着手裁的长袍，长袍上绘着坠落的夕阳和火红的云霞，带着狐脸面具的女人问道：“道标已经种下了吗？有没有可能是个陷阱呢。”
“不会，他们比我们更需要时间，所以他们比我们更渴望战争，大家暂时都有共同的利益追求。”胡子如海藻般凌乱的老人举着酒杯回答道。
“可是一次就要用掉一半的傀儡啊，这可是我辛辛苦苦收集的。”“狐狸”唉声叹气。
“那么就让杀戮游荡在希灵顿市吧。”“屠夫”冷笑着，眼神里跳动着猩红的光。
“是时候从幕后转到舞台上了，烧尽旧时代的火将由我们点燃，新的时代将由我们主宰！”“皇帝”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夜晚，圣灵顿学院，校长办公室。
头上顶着粉红色小猫的眼罩，沃尔德不停地揉眼，不熟悉他的人会以为他的眼里进了虫子，但考伦只是无奈地看着他，因为他知道沃尔德只是刚刚被从睡梦中叫醒。
“你的睡眠有没有这么好？现在才刚刚1点。”考伦呲着牙花子问道。
“拜托，中年时期是男人最需要保养的时期，我可不想免疫力下降、记忆力丧失、内分泌紊乱……”沃尔德有气无力地应着。
“停！停！停！照你这么说我每天在学院忙到晚上十一点岂不是要入土了。”
“熬夜是这样的……”
话还没说完，又一个肉眼惺忪的老人走了进来，他埋怨道：“同是老人何必为难老人，你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才睡着的。”
你昏昏欲睡的样子和好不容易这四个字完全不搭边啊，考伦在心里狂叫。
沃尔德则一副神情激动的样子，好像一区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就差过去跟罗曼握握手，交流交流睡眠的心得了。
考伦清了清嗓子，表示自己要说正事了，两个人赶紧打起精神，屏气凝神地听接下来的话。
“明天我就要去门罗的菲利普斯参加关于门罗和伽蓝两个国家的魔法师大赛全部流程的商讨，学院就交给你们两个暂时管理了。后天就是我们自己的魔法赛，到时候各个学生家长都会来参加，你们要注意一下，不要让贵族和平民闹起来，在我们学院的学生一律平等，外面的那一套别放在学校里。”考伦顿了顿，“挑起事端的家长我们惹不起，他的孩子你们有权直接开除。”
“不能让那种不良风气传播到学校里面！”考伦满脸严肃，“还有一件事，学院的大阵需要你们两个，刻印我就交给你们了。必要时，你们有权启动学院的‘荷鲁斯之眼’。”
“是不是太谨慎了呢？”沃尔德皱着眉头问道。
“希望是我多虑了，可我总觉得心神不宁，你们知道，门罗向来看不起我们伽蓝，这次商讨会居然是门罗发起的，事出反常啊。”
“或许是这次战争把他们打怕了呢？”罗曼沉吟道。
“但愿是这样吧。”
与此同时，时隔6经度的华国黄昏才刚刚降临。
沉稳的脚步声一点一点靠近，陈临渊转过头去，一身明黄色的皇袍映入眼帘，栩栩如生的九条金龙绣在皇袍上，龙袍的下摆绣着波浪的花纹，波浪之上是山石宝物。
“陛下。”陈临渊恭敬地跪下行礼。
“临渊，这里就你我二人，无需行此繁文缛节。”皇上一把拉起了他，“下午的朝会，临渊为何一言不发？”
陈临渊在一旁恭敬地站立，双手执袖，“陛下，臣一直以来的观点早已向陛下阐明，既然陛下心意已决，臣自知无需再多言相劝了。”
太阳刚刚西沉，观星楼上可以看到皇城外的街道上烟火气十足，沿街叫卖的小贩络绎不绝，紫槐河上游船如织，夕阳的光将水面映得波光粼粼，像是在水面上铺上了一层金子，陈临渊叹道：“陛下终究还是动了心思。”
皇帝苏烨煜也看着落日下的皇城，面带怀念地说；“二十多年前，你刚刚当上监正，那时我还只是皇子，你偷偷告诉我星象之说不过无稽之谈，那时候没有人相信我会坐上那个皇位。”
“星象之说都不过是夸夸其谈，一个传说却要我投鼠忌器、如临大敌，临渊，你如何让我坚持呢？”
陈临渊沉默不语。
第二天早，圣灵顿学院。
整个学院都进入了热闹非凡的境界中，五颜六色的丝绸条带随处可见，到处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息，学院里随处可见魔法大赛的板报，整个训练场的观赛台上也被拉上了横幅，学院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来迎接马上到来的魔法赛。
这是星历912年的夏天，伽蓝和门罗的高层迎来了久违的商谈，双方不再以敌对的态度在战场上相见，不再以仇恨的心态在谈判桌上策划这下一次的复仇，人们似乎看到了和平的曙光，但命运往往世事无常，平静如水的生活马上又要被打破了。
在这天空晴朗、阳光温暖的天气里，圣灵顿学院魔法师大赛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