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1 / 2)
宋玢不想陪楚明姣练剑,从前咬咬牙给自己壮个胆子,也能硬着头皮应付一场,但如今本命剑临危破境,天下无人不知,试问一下,谁还敢和她比剑?
这和自寻死路,无甚区别。
所以当他久违的接到楚明姣消息,嘴角还没来得及开咧,在听到她的冒昧请求后,想也没想,断然拒绝,并且表示出了十二分的震惊与无法理解:“你还需要练剑?你现在都什么修为了还练?我们不活了?()”
顿了顿,他又说:你要真想练剑,找江承函去。您行行好,高抬贵手,让我过几天安生日子,成不成。?()_[(()”
“他没时间。”
楚明姣捏着颗葡萄往嘴里送,被酸得眯了眯眼睛:“当初谁和江承函指天发誓,日后我有需要,你肯定当牛作马,当个称职练剑工具人的?”
“君子一诺,重逾千金啊宋玢。”
宋玢哑巴了。
经过她的提醒,他终于记起还有这么一茬事,可当时是个什么情况,江承函都要以死保全天下了,他要是连这个都不答应,那还是个人吗?
虽则有一万个理由为自己开脱,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总之,最后宋玢举起手妥协,答应了这个无理要求。
江承函有意想让楚明姣恢复从前的状态,听她随口一说之后,爽快地放了人。
身为帝师,凡界的事也没法完全丢在一边,这段时间,他几乎日日进宫。
第二日,楚明姣自己空间挪移回了山海界。
她和宋玢约在了楚家最大的演练场,他们从前比试的老地方。
山海界和凡界没了界壁的阻拦,门户大开,两边的人进出方便,这也导致发生了许多从前没有的变化。
就比如,楚家这次新收了弟子,托她的福,现在许多有潜力的年轻人目标明确,就是奔着楚家而来,其中又以剑修为多数。
有不少还都来自凡界。
她和宋玢练剑的消息,本来是没什么人知道的,可宋玢实在是憋不住,挨个和好友们哀嚎了一通,本意是寻求安慰,可谁知,那群人压根就不关心他的死活。
他们关心的,俨然是楚明姣现在究竟到了怎样的一个境界。
消息于是这样风疾火燎地散布开来。
演练场边围了一圈人,随意扫一圈,大多是熟面孔,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五世家少家主们都现身了,楚明姣颇觉难解,扯过宋玢问:“这什么意思?请这么多人围观自己被打?这是你新的兴趣爱好?”
兴趣爱好个屁!
宋玢比她还郁闷,深深吸了一口气,和被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我没请,我丢不起这个人——都是过来一睹本命剑风采的。”
楚明姣于是明白了。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起先他们还顾忌点,只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占了个位置,佯装因有事停留,后面见大家都是一样的目的,更有几位世家少主领头,索性不再伪装,规规矩矩地静站着
() 等比试开始。
楚明姣失笑,朝宋玢伸出手掌,往台上一比:“来吧,速战速决。”
宋玢一步当先,衣袂鼓动,纵身一跃跳上比试台,气势霎然一变。
他礼节性地朝楚明姣抱拳,手掌垂落,手中扇面随后陡然半展,扇面朝向她,那是一张精心描摹的墨色山水画。此时此刻,浩如烟海的灵力一催,画上的线条游动,有游龙瑞凤之姿,它们追随主人心意,各守一边,以一种精妙的角度正面奔袭而来。
比武台下近距离观看的那十几个见到这一幕,纷纷正色起来。
楚明姣也有些讶异。
宋玢破境了。
诧异只在霎那间,她很快收心敛神,严阵以待。
山海界危机,让她卡了十三年的剑意节节拔高,贯如长虹,修为也一增再增,可自打那之后,她就没再正儿八经出过剑,打过架,说实话,她自己也想知道现在本命剑的极限在哪里。
眨眼间,龙凤携万钧之力游曳,巨大的身影在楚明姣的瞳仁里凝实,掠近,她舔了舔干裂的唇,某种久违的肆意快活在身体里涌动起来。
好像在证明。
本命剑和她,就是天生适合这种场合。
台下,苏辰看着这一幕,扭头望向眉头紧锁的楚南浔:“再不反击就要正面迎击了,看样子,你这妹妹,是一步都不打算退啊。”
这性格,也太辣了。
经历山海界危机之后,江承函和楚明姣的爱情故事广为流传,衍生出了各种各样的版本,其中一些实在是火,世家少主们都有所耳闻,可这些东西,传得再神乎,也没有作为当事人之一的他们看得清楚。
江承函对楚明姣用情如何,饶是当年最不看好的人都再无怀疑。
可即便如此,看看台上红衣猎猎,英姿飒爽的女子,再想想江承函平素对他们是个什么高雅冷淡的样子,一时间仍无法想象这两人在一起的画面。
楚南浔并不觉得意外,相反,他的想法和江承函差不多,觉得楚明姣今天肯踏出门就是好事,也并不认为她会在这一场对战中落于下风:“她一惯的战斗作风,谁劝都不好使。”
龙凤到了近前,在轰然扫落的时候却陡然变幻,暴雨雷霆的攻势皆化作春风拂面的柔和,诸多神通凝成一片落叶,落叶泛黄,从她头顶悠然飘落。
楚明姣头皮小小炸了一下。
就在落叶拂近她眉心时,三寸小剑凭空出现,剑身寒光清透,在阳光的照耀下照出水波般的盈光,周围惊呼声小了一圈,屏息凝神都在期待。
百忙中抽空前来观摩的白凛目光凝重,手掌中紧握的剑如临大敌地嗡鸣起来,被他强行按下去。
“唰!”
本命剑出鞘,一朵剑花在楚明姣手腕上绽出,像利器在石子上用力擦出星点火花,与同样轻飘飘的落叶正面对上。就在宋玢以为她会趁势强攻逼近时,她却皱皱眉,有些不怎么情愿地掂着脚尖往后速退了十几米,剑尖倒竖在比试台边缘上,划出
一行火星。
“嗯?”一些极其了解她战斗风格的熟人都意外地挑了挑眉,没想到她会选择暂退。
最意外的当属宋玢本人。
他和楚明姣从小打到大,对她的出招力度,速度都了然于心,从前每次,都是他退,她追,实在被她逼得不行了,心头火起,也有硬碰硬的时候。
但这往往也意味着比试快结束了。
从来没有一次,战斗才刚开始,她会选择往后撤的。
宋玢十分诧异,节奏肉眼可见乱了一息。
下一刻,两人同时跃起,剑与扇在虚空中连声碰撞,手肘抵着手肘交锋时,宋玢眉头紧拧,低声传语:“我老头子在底下看着呢,楚明姣,你好歹让我撑过三十招。”
楚明姣狡黠地眨眼,笑得眼角线条往上挑,答应得很是干脆:“没问题。”
但很快,宋玢就知道自己的心放得过于早了。
从前楚明姣誓不后撤,他还有能摸到人的机会,现在她突然采取迂回计策,他才讶然发现,原来她的瞬移身法也相当不错,电光石火间,两道残影飞速交手,而后拉开距离,再往前冲。
这一次,楚明姣大大的给他面子,说好的三十招,其实何止,转眼间,就到了百余回合。
终于,宋玢在第一百三十多回时被一道剑气压着点逼出了比武台的白线范围。
台下一阵死寂,而后是各种不太满意的唏嘘声。
此时此刻,宋玢的脸色只能用“黑如锅底”来形容。
是,他是和楚明姣说过要稍稍放水,但显然不是这种能冲垮龙王庙的大水,下面那么多双眼睛难道瞎吗?
本命剑真正的攻势根本就没展露出来。
瞅瞅白凛等人的目光,那叫一个失望。宋玢与自家姐姐遥遥对望,她也没皱眉,只是扯了下嘴角,好像在说,早知道是这种结果。
山海界危机解除后,楚明姣和江承函这对人尽皆知的“怨侣”倒是冰释前嫌恩爱如初了,可这有喜就有忧,宋玢还没过上几天安生日子,就发现宋茜榆和楚南浔拧起来了。
说得再准确一点,是宋茜榆单方面拧上了,做出的诸多行为包括但不限于给楚南浔掌管的楚家事项使绊子,以她为风向的宋家年轻弟子开始绕着楚家人走。
这原本和宋玢没什么关系,可要命的是,这种无形的别扭冷战愈演愈烈,最后甚至包括了彼此的弟弟妹妹。
相比宋茜榆这默默散发冷气的表情,另一边,宋家家主脸上的冷嘲,那可明显多了。
宋玢不由得挡了下脸。
同时,今日专程抽出半日时间前来台下观看的人也回过神来,他们中的大多数是楚明姣与宋玢的老熟人,此时此刻,一半揽着宋玢啧啧调侃,其中一个声音颇为洪亮:“……宋玢你不行啊,上去前谁信誓旦旦,说必定逼出本命剑的底招来。”
宋玢面无表情地把他的手掰开,并朝他比了个手势:“来,我不行,你去。”
换来他好几位
狐朋狗友的大笑。
说心里不郁闷是假的,宋玢腹诽,都说树要皮,人要脸,这次比试,他是上了心的。所以在开始之前,许多可能会出现的情况,比如他最后必将鼻青脸肿,断手断脚,自己心里也有准备,唯一没有算到的是,楚明姣会打得如此小心谨慎。
这简直不像是她。
还剩一小波人,他们不是楚明姣和宋玢的亲友,只为本命剑而来,现在比试结束,心头颇觉失望,其中以白凛为首,纷纷看向楚南浔。
也没让他们失望,楚南浔身边站着的是蒋家一位少主,他看得意兴阑珊,当即扬扬眉,朝楚明姣高声道:“诶,楚明姣,藏着掖着可不是你的风格啊,有什么招,你倒是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
底下接上许多附和声。
楚明姣才将本命剑收回,闻言,侧首朝他们这边看过来,也跟着笑,问:“当真?”
“那就看好了。”
话音才落,只见眼前寒霜一闪,本命剑在她手中再现,剑身盈盈如流光,没等他们回神,那刃尖便已然翻转,当头斩下,攻击范围竟是台下看热闹的所有人!
全场哗然,不曾想会有这样豪情万重的一幕。
白凛眼眸骤然炽热,几乎是下意识迎剑而上,而反应稍慢一些的,也在崩天裂地的尖锐剑鸣中回神,各展神通。
一时间,灵力法器的光芒交相辉映,应接不暇。
可在这多重反击之下,那一道剑芒始终悬于他们头顶之上,剑气生生不息。双方激烈对峙,引得周围异象连连,草木一时疯涨纠缠,一时枯萎凋敝。
几位家主悄悄现身,宋玢的父亲撇撇嘴,不是很情愿地祝贺老对手楚滕荣:“没想到,经此一事,本命剑成长到了这种程度……楚家好福气啊。”
楚滕荣原本不想笑的,但看到这几位一脸酸涩与羡慕的神情,仍是没忍住,颇为自豪地翘了翘嘴角。
比试台那一圈,年轻人们都打疯了,嚷的喊的,被突飞猛进的本命剑剑意刺激得嗷嗷叫的。
越打,宋玢的心情就越明朗,原因无他,之前还在台下大声嘲笑他的,现下无一例外,都遭到了本命剑的毒打,灰头土脸,再也吐不出一句风凉话。
倏然。
大面积温和的神力涤荡此地,它没有插手这场颇为好笑的混战,而是以旁观者的姿态圈守出一片地域,将攻击力余波尽数挡下。
几位家主肃整神情,展袖朝现身的江承函行礼:“见过神主。”
江承函摆手,自有一阵和煦的力量将几人托起。
他站在山巅嶙峋巨石之间,并不说话,目光落到在人群中宛如游龙过江般霸道不讲武德的楚明姣身上,看了一会,哭笑不得似的,清凌的眉眼皆软化下来。
过了小半个时辰,圈子里的人打也打过了,大多数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逐渐安静下来。
楚明姣倚在台柱上,周身清爽,不见与人动手的狼狈。
方才,打到一半,楚
南浔见那种劈头盖脸的阵仗全朝她一个人去,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站到她的阵营去了,宋玢舞着一把折扇紧随其后,乐得两边看戏,浑水摸鱼。是以,除了最初两三剑,后头没叫她怎么出力。
“你好歹收敛一点。”楚南浔将袖子理平,颇为无奈地开口:“今日闹这么大,我刚看到父亲了,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前段时间怎么应付的他?”
深潭事平,楚家也是百废待兴,有的是事情要做,偏偏遇上楚明姣成婚数十年来头一次良心发现,寸步不离地缠着江承函,其余事情一概不管。楚南浔只好和一心想让楚明姣管事的楚滕荣说,说她才经历大战,伤势未愈,别说管事了,现在是连床都下不了。
形容得那叫一个虚弱凄惨。
现在好了,直接被逮个现行,楚南浔也难以脱身,跟着连坐。
“逮到就逮到了。”楚明姣一反常态的不将楚滕荣的耳提面命放在眼里:“他准备让我去管什么?”
“能有什么?就还是火蟒镇的事。”说到这,楚南浔声音微低:“楚家五位少主里,就你不管事,火蟒镇的事复杂,我腾不出手来,交给别人他又不能放心,偏偏你看上去还比谁都潇洒快活。他不逮你,逮谁?”
楚明姣撇了下嘴,想接着说些什么,突然感知到某种气息,下意识往山巅看,一眼就看到了江承函。
她顿时忘记了这点小小的不愉快,站直身体将本命剑掂起来,笑着朝他摆摆手。
宋玢还在一边说:“还没说呢,你今天怎么回事?和秽气一战后,作战方式都改变了?从前是勇往直前,现在也知道退字怎么写了?”
楚明姣也没反驳,回话的语调又傲慢又欠欠的刺挠:“退成这样你都赢不了,不退,你不是一招就败了?”
宋玢被她这攻击力呛得气笑了好一阵。
“我去找江承函了。”楚明姣话说完,脚都已经踏出好几步了,又折返回来,停在楚南浔跟前,极为隐晦地看了看人群中的宋茜榆,声音压得低低的:“楚南浔,茜榆姐那边,你还没哄好啊?你怎么回事?”
面对她直白的疑惑质问,楚南浔唯有扶额,继而苦笑。
见他这样,楚明姣声音又低了点,很是恨铁不成钢:“你能不能上点心?山海界多少人喜欢茜榆姐,我不说,你自己知道,再不抓紧点,等她喜欢上别人,或是想明白了找个听话懂事的,你别来找我哭,我才不搭理你。”
哪怕从小见到大,宋玢仍然为这对兄妹的相处模式感到讶异,楚南浔好好的时候,旁人是决计从她嘴里听不到一句正儿八经的“兄长”的。
“你们两个,真当我不存在啊?”宋玢开口提醒:“这种事,当着我的面说,不合适吧?”
他原意是要提醒这两人,示意他们身边还杵着他这个大活人,他是宋家人,是他们交谈中当事人的亲弟弟,可话才到喉咙眼,宋玢眼神一转,落到楚明姣的侧脸上,当下不知脑子里哪根筋搭得不对,不假思索地就吐出一句:“楚明姣,你最近是不是
胖了?”
话音才落,他就意识到不对,立马闭了嘴。
大抵世间女子都听不了这样的话。
楚明姣顿时眉也不皱了,话也不说了,好半晌,伸手摸了摸脸颊,颇为懊恼地含糊嘀咕一两句什么,再抬头时,抓着楚南浔说教的心都淡却了:“行了,你反正嘴甜一点,自己看着办。”
说完,她看向宋玢,从鼻子里冷哼:“你少管。”
“再过一月,苏韫玉是不是要出来了?”她算了算日子,说:“差不多就是他出来那段时日,你们都留出三四日时间啊,我来找你们说个事。”
看着这两人如临大敌的神情,楚明姣拍拍楚南浔的肩,安抚:“怕什么,好事,找你们自然是说好事。”
宋玢一脸不信。
楚南浔哭笑不得:“我劝你别将事情想得这样好,瞧见你今日生龙活虎,以一当千的样子,父亲说什么都不会再轻易放过你,火蟒镇上,不说五年三年,至少三五月之内,你别想抽身。”
楚明姣丢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自行体会:“等着瞧,过一段时日,他松口比谁都快。”
她这次是真往比武台外沿走了,只是在经过宋玢身边的时候,将脸往他跟前一摆,拳头捏成一团,往他眼皮底下晃了两三下,要笑不笑地威胁:“以后,再有什么事,还帮江承函多瞒着点,是吧?”
宋玢霎时泄气,无言语对,拱拱手以示求饶。
等看着她朝江承函欢欢喜喜地走过去了,他才悻悻地摸摸鼻脊,对楚南浔说:“你看,我说最近她对我怎么老阴阳怪气,绵里藏针的——”
“还记仇呢。”
“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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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明姣确实被楚滕荣当场逮住了,但出人意料的是,她这次没给自己求情,当夜就收拾了包袱准备前往火蟒镇。
春分和汀白在偏房清点行囊,楚明姣则端正地坐在妆镜前,细细审视自己的五官,越看,今日宋玢那句“你是不是胖了”,在脑海中就越清晰。
今日一早,江承函处理完朝中事,回山海界观望了一出某人一剑敢当天下敌的威风场面,接回人后,就又被宫中事拖住了身,直至长安城中明灯千盏时才回府。
凡界的帝师府不比神主殿,江承函以柏舟的身份行走人间时,将骨子里那份冷清静谧发挥到极致,偌大的帝师府,掰着手指头数,也就两个门童。他自己不觉得什么,但楚明姣现在跟着住过来,人还是太少了。
“明日你与汀白回神主殿,调些侍从过来。”
江承函如是吩咐汀墨,同时在屋外驻足,略略散去夜里的寒气。
才踏进房门,就见今日才大出风头,令山海界一众年轻人回去就个个闭关的二姑娘愁眉苦脸地往自己腮上比划,继而深深地叹气。
他步子一顿,挥退了汀墨。
才要问楚明姣怎么了,就见她自己已经回过身来,白日里编好的辫子现在散开来,一绺绺弯弯曲曲,衬得她眼睛格外大,自然,眼
仁里的愁苦也格外明显:“你说,我是不是真的胖了?”
她捧了捧自己的脸,又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地喃喃:“明显到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吗?”
江承函短暂语塞,结合她这话一想,就知道是她那几个好友一时“失言”了。
哪有女子对这话无动无衷。
特别还是自家这顶顶爱乖的。
“怎么会。”
他心中喜欢她如此生动灵气的一面,觉得好笑,一时用掌心托着她的下颌,做做仔细观察的样子。
实际上,楚明姣这些时日确实长了些肉,但和胖字,半点边都沾不着。
“前些年,你瘦得太过了。”他顿了顿,而今,也能将一些曾经隐秘难言的情绪坦然说出:“之前去楚家看你,每一次见,你都比上一次瘦。”
“现在这样,就很好。”
他夸她:“十分可爱。”
楚明姣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什么看我,你怎么看我?”
“你偷偷进楚家我知道。”楚明姣修为很高,又有圣蝶,江承函的到来或许能瞒住其他人,但瞒不过她,那些年,她不想见他,不想去想与任何深潭,楚南浔有关的人和事,自然,也不会见江承函。
“但是每次你来,我都进小世界了,你从哪里看?”
顶着她纯真疑惑的视线,江承函沉默一会,而后单手扶额笑:“刚开始,确实捱了一段时间没见。”
“后面不放心,也真的想见你。”他捏了捏她的脸腮,这段时间她脸上养起来一些肉,手感好,叫他短短月余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但你防得严。”
“我只能暂时单方面切断与圣蝶的联系,再动用神力干预,潜进楚家,强行往小世界中沉入一抹神识。”
楚明姣很诧异,诧异之后,不知想起什么,低声问:“那你都看到了?”
起初,她进小世界是为了练剑,用以麻痹自己,可后面,每次江承函的气息才透露一点到楚家主峰上,她立马就进小世界,纯粹是在躲人。
进去之后,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心能沉下去的话,她会装模作样给自己沏壶茶细抿,心若是沉不下,眼睛都不想睁,直接扯块毯子蒙着头睡觉。
江承函每每看到这样的情形,心里怎可能好过。
可更叫他觉得难以释怀的是。
楚明姣太瘦了,到后面,已经到了那种一见便乍然心惊的程度。
“看到了。”他好笑地看着她变幻的脸色,温声说:“我现在看出来了,二姑娘是心情好才长肉。”
“才不是。”她极其不满地嘟囔,但注意力终于从自己脸颊上的肉转到了别的地方:“你今天听到了没,我被老头训了好一顿。”
“我之前答应他,这事之后去火蟒镇管事。”天地良心,楚明姣当日说这话的时候,哪里想到什么之后的事,她那会笃定自己命不久矣,必定会死在最后的深潭之战中。
“我还是去一趟吧。”
楚明姣无奈地哼哼了声,拂开他的手,头一歪,在他肩头找了个舒服的地方靠着:“不是很棘手的事,老头不会执意要我去,我这次去可能需要一段时间。”
江承函在这些事情上全看她自己的意愿:“准备待多久?”
楚明姣就仗着他脾气好,闭着眼睛瞎说话:“一两年,两三年?”
屋里顿时没声音了。
楚明姣抬眼看,发现最是淡然自若的神主殿下静静看着她,那模样很明显,好似在说,你接着说,我看你还能说点什么更离谱的东西来。
她憋不住开始笑。
“从此不回家了是不是?”江承函睫毛微垂,看着她,说:“好好说。”
“行,我好好说,你别变脸,我刚还在心里夸你脾气好。”楚明姣止住笑,看着他说:“放心,我和老头说了,每隔两三个月,我回来玩几天。”
“你要是想我了,你去找我也行。”她将算盘打在脸上,美滋滋道:“最好能多待些时日,帮我处理事情,论批折子和人文绉绉的讲道理,可没人比得过你。”
完全被道侣看做处理俗事工具的神主殿下盯着方才还唉声叹气,现在又专心致志气他的人看了一会,吸了一口气,将人丢捞起来丢到柔软被褥里,说:“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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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明姣在天气趋于暖和的时候去了火蟒镇。
一到地方,她就知道楚滕荣为何执意要楚家嫡系少主过来了,这里太乱了,势力盘根错节,是棘手的盘子。
所以刚到这里的前十几天,楚明姣结结实实忙了一阵,就没有主动联系江承函的时候,至于其他人,根本都找不着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