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八 验骨(1 / 2)
韩大胆儿发现井下枯骨,有许多都没有头盖骨,而且没有顶骨的骷髅头,断骨处碎骨极少,像是被刀斧利刃一刀刨开。那井下怪人虽然曾啃食尸骨,但是他赤手空拳,有没有利刃。况且人体骨骼中以头骨最为坚硬,虽然钝器也已将颅骨击打锤砸塌陷碎裂,但要如此整齐地刨开头骨,没有刀斧利刃绝不可能办到。
韩大胆儿将尸骨按外观新旧年代划分年代,分批置于一个大笸箩中,在绑上绳索,由张彪刘方拉上井口。然后将尸骨转移到运尸车内铺着的帆布上。
由于尚没立案,又将近年关,韩大胆儿不想引起恐慌,而且他想要暗中调查,但南市人口稠密,如果大肆捡骨运尸,说不定会惊动凶犯。所以捡骨运尸全程盖着白布单子,快速装车。
本来这小院儿早已荒废,院里也没人居住,但这说话就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忙着过年,胡同里人来人往,还有不少小孩儿,拆散了鞭炮,房胡同里放炮,警察在小院儿捣鼓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一会儿功夫便围了不少街坊四邻,在院子外聚众围观。
张彪见众人围观,就随口推说是最近伤寒疟疾流行,院里这口井不干净,有可能散播传染病,他们就是来这清理消毒的。但这鬼话说得不经大脑,老百姓也不是傻子,有什么人信。
这时一阵北风刮过,笸箩上的白布单子被吹飞,一笸箩白骨出现在众人眼前,周围百姓立即被吓得躲出老远,众人纷纷议论,说这院子果然有鬼,有的说是院子里有妖精,这些白骨都是妖精吃人留下的,还有的说井里有僵尸,僵尸吃人已经成了尸魔,一个个说得都跟亲眼看见了一样,总之是七嘴八舌,说什的都有。
街坊四邻瞎嚷嚷,惹得张彪烦了,破口大骂一顿喝斥,说谁再围观胡沁,就是和这些尸骨有牵连,要一并抓回去治罪挨枪子儿。
百姓惧官,那年头抓差完案,拿无辜百姓顶人头儿的事儿可不在少数。早年因为天津教案,砍得那些人头,就多为抓来抵罪的无辜百姓。张彪又相貌凶恶,他此言一出,百姓立即远远地躲开,有些好事的,躲进自家院儿里,还在不住往这边张望。
捡骨搬尸整整一下午,直到天快黑了,才算把井底的尸骨全都收敛上来。韩大胆儿又带人把压死怪人的大石搬开,将怪人被压得骨肉稀烂的尸首收敛了。
别看尤非几人都是老警察了,看见如此惨烈的尸状,也禁不住呕吐不止。这怪人舍了自己性命,救了韩大胆儿一命。他不忍怪人抛尸洞中,况且要查明怪人身份,于是在笸箩中扑上块帆布,拿着铲子将尸首骨肉一点点铲到笸箩中。
韩大胆儿最后在井底勘察一番,见所有线索都已收集,才爬上井口。离开小院儿时,见四周居民都探头出来窃窃私语,心知捡骨的事情已经传开。
他原本想,既然井中新旧尸骨都有,凶徒一定惯犯,必然常在井中抛尸,一时间要是找不到凶犯,只要暗中收敛尸骨,不走漏消息,或可以在此地暗哨设伏,也许能在凶徒下次抛尸时,直接将凶徒擒获。
现在看来,天下没有不通风的墙,更何况原本这事情就不易保密,既然传开了,凶徒肯定不会再来此抛尸,于是便直接封了小院大门,把尸骨运去了防疫院。
韩大胆儿和尤非两人跟车把尸骨送到防疫院,其他人则又去洗了个澡,祛除身上的腐臭淤泥,然后直接从南市解散各自回家。去澡堂子的时候,正看见范统涨红了一张大脸从澡堂子往外走。
原来这小子,醒了之后,发现大伙儿都走了只留下他会账,越想越不值,又回去洗了好几遍才觉得够本儿,可在热水里泡得太久,直接晕堂子了,多亏了搓澡的王大爷手疾眼快,要不这会儿范统已经淹死在池子里了。
防疫院平时冷冷清清,现在却是人满为患。天津卫最近流行伤寒疟疾,不少重病号都被隔离在防疫院中,接受治疗。
幸好防疫院一楼有后门,一楼楼道有被木板隔开,将一半走廊封闭,直接和二楼的病房、治疗室连通。另一半则靠近老苏居和地下停尸间入口,两者并不相扰。
有些传染病救治无效去世后,才会打开隔板,运送到地下停时间暂存,但为了防疫安全,也会迅速呈报之后便即火化,避免因为疫病尸首,堆积腐坏,再生出其他传染性疫病。
韩大胆儿和尤非把一堆堆尸骨抬到地下停时间,找了个整齐地码放在角落处的石台上。老苏见如此多的尸骨,知道是又出了大案,也不敢怠慢,刚检验完一具上吊自缢的尸首,便即着手验骨。
尤非虽然跟韩大胆儿来过两次防疫院,但每次都是在院儿里等着,下来停尸间这还是头一遭。停尸间里气味儿难闻,尤其那是那具自缢而死的尸首,散发出一阵恶臭。
现在是隆冬时节,停尸间身处地下,显得更为阴寒刺骨,只因那自缢尸首被发现时,死亡已近月余,又被闷在室内,所以即便天气严寒,也已经开始腐败分解,流出不少粘稠的尸水尸油。
尤非虽然几欲作呕,但仍旧强压烦恶,帮着韩大胆儿和老苏尽量将尸骨一具具拼凑起来,只不过尸骨散乱,能完整拼出的尸骨不到一成,其他均已无法辨认,只能按照尸骨薄厚和坚韧程度,粗略估计尸骨时间年代,然后按照时间整齐码放。
其中但凡能找到些许线索的尸骨,都会贴上标识,再一一细细检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