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往事:邕州留后院(1 / 2)
戌初已过,冬末季候里天地昏黄,万物朦胧,故称黄昏。
远处驶来的马车是由黄檀木制成,不管是月色映射还是灯火照耀,车身通体都会发出一种淡淡金黄,好似抹了一层金沙。
如此颜色,自然只属于皇家配置,没有哪个平常人敢于僭越。
黄檀多产林邑国,本就属稀有,用来制造马车,如此手笔也不是平常人能做到的。
身份自然呼之欲出。
且据夜三更了解,如此大张旗鼓生怕别人不知晓其身份的,几百里之外的虢州就有一个,京城里也有一个。
且不说京城外一个,就说京城里这一位之所以如此,一小部分是因为自家原因:她母亲姓王,圣人一母同胞的姐姐,灵镜长公主。
皇室宗亲外戚,有此殊荣待遇可想而知。
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得莫说是夜三更,所有人都将这女子当做男子。
所谓将女子当做大老爷们去对待,如此认知自然是不同于夜三更对贺青山。
对于那个凭嘴讨饭,一张嘴说遍大江南北的发小,夜三更对她的感情是如何都形容不贴切。
毕竟也算是发小,自幼相识,一起爬树掏鸟窝,一起下水扑游鱼,十多年的感情,就像是亲人一般,不能单纯以男女论断。
这个长公主家按礼制该封为郡主的女子,如此分属两个极端的区别,也就不由得她能做出如此暴露的行径。
不过是因为想要被人正视,而非重视。
毕竟身份如此,偏激一些也说得过去。
远处随着马儿踢踏脖铃响叮当,意态悠闲由远及近的单乘马车主人,宁谓,除了不带把儿,怎么看都是个男人。
膀大腰圆,身宽体壮,容貌也是粗犷的很,甚至是连声音也极有男人的洪亮感觉。
以至于当初渐渐长大,潜意识就把宁谓当做小子的夜三更仍旧是与其毫无一点隔阂的闹腾,以前打打闹闹习惯了,后来慢慢的就刻意疏离,尔后夜三更再“动手动脚”之时,便少不了被这位猛女告状。
奈何宁谓家族背景雄厚,每次夜三更与她发生矛盾都要被娘亲带着登门致歉赔不是。
再后来夜三更多多少少也对这位女中豪杰腹诽不已,距离渐渐疏远,再有交集还是一年多前,因得西域马帮的事与宁谓结仇,这次再见,多少还是诧异。
京城中热闹,热闹在正中主道,那条被称作皇城中轴线的御道朱雀大街,以及京城曲水池与其北面乐游原。
而京陲中热闹,也只是热闹在街头巷尾,毕竟更为繁华热闹的京城在侧,每年就这么十几天可无视宵禁,彻夜游玩,尤其是这条囊括诸多富商豪绅的杏花巷,都是些掉颗铜板都懒得弯腰捡的阔绰人家,这几日更会留宿京城彻夜不归,是以这条宽宽巷道,见到宁谓的马车,怎么说也都有些突兀。
只是突兀的还不止于此,仅仅是一个愣神的功夫,还在纳闷着宁谓为何出现在这里,又听得马蹄嘚嘚,夜三更又扭头去看,便见得马车后又跟来一骑。
马上男子一袭青衣风中飒沓,真个儿潇洒,只一鞭便越过马车,驰骋而去。
早在见到宁谓马车便躲在暗处的夜三更凝目细瞧,也并非是离得远瞧不清,很大是因为这一袭青衣座下马儿是不太常见的大宛战马,速度极快,这一眨眼便在一处宅子门前停下,自有下人牵过马儿,一袭青衣大步流星进得门去。
人没瞧出是谁,但是这战马可是西域轻骑兵种胯下良驹,极善长途奔袭,只能用于军中,要么也是有品阶的武将才有资格能骑乘出军营,能在这里瞧见,想来应该就是哪一位年节里回京述职的西域武官。
这座小小京陲城中除了北侧瓮城之中与皇城禁卫区分叫做北衙的守备武卒中会有些将领嫌散值后往返于京城太过耽误时间才会就近置办一处房产,其他各地守军军官,不管是地方府兵将领回京述职,还是朝中位列左右的大员,都在京中自有屋舍,仅是为了离得皇城近上一些,便于及时上知天意,快速下达地方。
想来想去也想不通怎么会在此处见到西域武官,那边宁谓的马车晃悠悠竟也来到青衣下马处,由着车夫停下,门帘子一挑,块头真真正正算得上是虎背熊腰的宁谓下来马车。
远远的,看见膀大腰圆的女子跟自家车夫交代了几句,也是刻意扭动着怕是不比水桶差多少的腰身进了宅子。
这让好奇心大起的夜三更对于这身份决然不同,按理说也不会有太多交集的两个人进了同一个地方怎能不好奇?
再是细细打量那座宅子,虽说都是因得当初建造这座军镇时为了便于招募而来的十五万武卒休整而节省土地才统一按照普通民宅规划,但在这条巷子里,能在家门口挂牌匾的也就只有这么一家。
邕州。
当然,并非是因为炫耀彰显的原因,只因此处是地方建在京城的留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