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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事之三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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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春夏之交时,有个姓周名文龙的小青年从山东千里迢迢来到长白山下,要找在这一带领头干活的“大把头”老武。周文龙在各个村屯转悠了几个月,打听了成百上千个伐木工人,一直到秋风起黄叶落时,才有了老武的消息。

这天,周文龙背着行囊赶往二道坎子。在进屯子的路上,看见一架板车翻倒在路边,上面的木柴散落一地。一个佝偻着腰的独臂老汉正试图把车翻过来,可累得气喘吁吁也没能成功。周文龙急忙大步上前,说:“大叔,我来帮您。”说罢,双膀微一用力,便把沉重的木架车翻转过来。

老汉叹道:“没了条胳膊,没想到就成了废人,要是在以前,连车带柴禾我扛都能扛回去。”他顿了顿,问,“小兄弟,听你口音是山东来的?”

周文龙答道:“老家活不下去,到关外来讨口饭吃。大叔怎么称呼?”

老汉说他叫老帮子,是本地人,几年前上山伐木弄断了一条胳膊,再也吃不了开山伐木这碗饭,只能靠打点零工度日。说话间两人装好木柴,拉着车进了屯子,周文龙诚恳地说:“大叔,我想上山当木把挣钱,您有相熟的大把头吗?能不能帮我介绍一下?”

“你也想当木把?你知不知道当木把能累死人?”老帮子有些惊讶地上下打量着周文龙,问道,“你这小身板长成了吗?今年还不到十八吧?”

周文龙今年才满十七岁,可他撒谎说:“我只是长得面嫩,其实我都二十岁了。大叔,别看我岁数不大,可我能吃苦,也有使不完的力气,到了山上,肯定不给您老丢人。”

老帮子说:“这一季的山场子活已经开始了,各木帮早招满了人。按说你这事难办,可你这孩子实诚,刚才你帮了我,说什么我也得帮你一把。咱山上的大把头老武,跟我老帮子有点交情,你这事儿包我身上了。”

周文龙一听,连忙说:“大叔肯介绍我上山赚钱,我请大叔喝两口,感谢大叔帮忙。”

老帮子也不客气,进了一家小饭馆,简单要了点酒肉,两人便边喝边聊起来。周文龙说:“大叔,等我上山后,就在大把头老武手底下干活了,老武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老帮子说:“这家伙干了一辈子山场子活儿,对山上的弯弯绕绕门儿清,人也还行,跟他干活吃不了亏。不过大把头没几个脾气好的,你一个刚上山的小生子,小心点别得罪他。”

“咱上山图的是干活儿挣钱,哪敢得罪人家大把头?”周文龙给老帮子倒满酒,问,“老武这名有点儿熟,好像听谁说过,说这人不怎么仗义,有这事吗?”

老帮子奇怪地问:“你听谁说的?”

周文龙说:“也是在饭馆里喝酒的时候,听几个人闲聊说的,说有人得罪了他,他就使坏,让树砸死了那人。”

老帮子感慨地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事我没亲眼看见,不敢瞎说。我跟老武认识十多年,这家伙有心机有手段,也有义气有良心,大伙都挺服他,可前提是你别起刺别捣乱,否则他绝对翻脸不认人。”

就在这时,饭馆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大汉横着膀子走进来。只见他胸宽背厚,满脸横肉,硕大的脑袋上一根头发都没有,一副凶恶相。大汉见了老帮子,咧嘴笑道:“你这个老帮子,今天怎么有钱喝酒了?”

老帮子脸色木然地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强笑着说:“秃爷,我哪来的钱喝酒?是这位小兄弟请客。欠您那五块大洋,还请您再宽限几日,等有钱了我立马还您。”

秃头大汉眉头一皱:“欠我五块大洋?老帮子你——”

没等秃头大汉说下去,老帮子快步上前,高声道:“五块大洋就是五块大洋,秃爷您可不能再算我利息了,要不然砸了我骨头也还不起啊。”他边说边冲到秃头大汉面前,不住地打躬作揖。秃头大汉突然脸色一变,喝道:“少他妈跟我装穷,没钱还账倒有钱喝酒,你当我秃爷好欺负?不过看上去你这小兄弟有钱,要不,求求他帮忙?”

“咱俩的事儿,你别往别人身上扯。”老帮子后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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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春夏之交时,有个姓周名文龙的小青年从山东千里迢迢来到长白山下,要找在这一带领头干活的“大把头”老武。周文龙在各个村屯转悠了几个月,打听了成百上千个伐木工人,一直到秋风起黄叶落时,才有了老武的消息。

这天,周文龙背着行囊赶往二道坎子。在进屯子的路上,看见一架板车翻倒在路边,上面的木柴散落一地。一个佝偻着腰的独臂老汉正试图把车翻过来,可累得气喘吁吁也没能成功。周文龙急忙大步上前,说:“大叔,我来帮您。”说罢,双膀微一用力,便把沉重的木架车翻转过来。

老汉叹道:“没了条胳膊,没想到就成了废人,要是在以前,连车带柴禾我扛都能扛回去。”他顿了顿,问,“小兄弟,听你口音是山东来的?”

周文龙答道:“老家活不下去,到关外来讨口饭吃。大叔怎么称呼?”

老汉说他叫老帮子,是本地人,几年前上山伐木弄断了一条胳膊,再也吃不了开山伐木这碗饭,只能靠打点零工度日。说话间两人装好木柴,拉着车进了屯子,周文龙诚恳地说:“大叔,我想上山当木把挣钱,您有相熟的大把头吗?能不能帮我介绍一下?”

“你也想当木把?你知不知道当木把能累死人?”老帮子有些惊讶地上下打量着周文龙,问道,“你这小身板长成了吗?今年还不到十八吧?”

周文龙今年才满十七岁,可他撒谎说:“我只是长得面嫩,其实我都二十岁了。大叔,别看我岁数不大,可我能吃苦,也有使不完的力气,到了山上,肯定不给您老丢人。”

老帮子说:“这一季的山场子活已经开始了,各木帮早招满了人。按说你这事难办,可你这孩子实诚,刚才你帮了我,说什么我也得帮你一把。咱山上的大把头老武,跟我老帮子有点交情,你这事儿包我身上了。”

周文龙一听,连忙说:“大叔肯介绍我上山赚钱,我请大叔喝两口,感谢大叔帮忙。”

老帮子也不客气,进了一家小饭馆,简单要了点酒肉,两人便边喝边聊起来。周文龙说:“大叔,等我上山后,就在大把头老武手底下干活了,老武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老帮子说:“这家伙干了一辈子山场子活儿,对山上的弯弯绕绕门儿清,人也还行,跟他干活吃不了亏。不过大把头没几个脾气好的,你一个刚上山的小生子,小心点别得罪他。”

“咱上山图的是干活儿挣钱,哪敢得罪人家大把头?”周文龙给老帮子倒满酒,问,“老武这名有点儿熟,好像听谁说过,说这人不怎么仗义,有这事吗?”

老帮子奇怪地问:“你听谁说的?”

周文龙说:“也是在饭馆里喝酒的时候,听几个人闲聊说的,说有人得罪了他,他就使坏,让树砸死了那人。”

老帮子感慨地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事我没亲眼看见,不敢瞎说。我跟老武认识十多年,这家伙有心机有手段,也有义气有良心,大伙都挺服他,可前提是你别起刺别捣乱,否则他绝对翻脸不认人。”

就在这时,饭馆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大汉横着膀子走进来。只见他胸宽背厚,满脸横肉,硕大的脑袋上一根头发都没有,一副凶恶相。大汉见了老帮子,咧嘴笑道:“你这个老帮子,今天怎么有钱喝酒了?”

老帮子脸色木然地过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强笑着说:“秃爷,我哪来的钱喝酒?是这位小兄弟请客。欠您那五块大洋,还请您再宽限几日,等有钱了我立马还您。”

秃头大汉眉头一皱:“欠我五块大洋?老帮子你——”

没等秃头大汉说下去,老帮子快步上前,高声道:“五块大洋就是五块大洋,秃爷您可不能再算我利息了,要不然砸了我骨头也还不起啊。”他边说边冲到秃头大汉面前,不住地打躬作揖。秃头大汉突然脸色一变,喝道:“少他妈跟我装穷,没钱还账倒有钱喝酒,你当我秃爷好欺负?不过看上去你这小兄弟有钱,要不,求求他帮忙?”

“咱俩的事儿,你别往别人身上扯。”老帮子后退一步,转头对周文龙说,“小兄弟,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快走吧。”

周文龙见这秃头如此欺人,顿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他从口袋里掏出五块大洋“啪”地拍在桌上,说:“帮忙就帮忙,大叔欠你的钱,我帮他还。”

秃头和老帮子都愣住了,老帮子先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说:“小兄弟,你快把钱收起来,这么多大洋,我一个残废哪还得起啊?”

周文龙大声说:“大叔,您就别推辞了,这钱,当我送您了,不用还。”

老帮子吃惊道:“不用还?”

周文龙点了点头,秃头大汉哈哈大笑,说:“还是小兄弟讲义气,那这钱我就收着了。”说着,上前就要拿钱,却被老帮子一巴掌打开他的手,骂道:“收收收,你收个屁!算你刚才够机灵,看明白了我的意思配合着演场戏。可你还真以为你是秃爷,真以为我欠你钱啊?”

秃头大汉恼羞成怒,说:“我以为你想骗人钱,所以才帮你。可到手的钱你又不要,你扯什么犊子呢?”

老帮子说:“真以为我像你,谁的钱都惦记。你帮我,我请你喝酒还不行吗?刚才不过借你让小兄弟长长记性。”

秃子不出声了。原来,秃子是老武木帮的人。前几天,有个工人晚上出去方便时,遇到一头闯到宿地的黑熊,被黑熊一巴掌拍烂了半张脸,幸亏老武提了把开山斧砍伤了黑熊,救了那工人性命。秃子是因为送受伤的工人才下山的。

老帮子听罢大惊,赶紧问老武怎么样,秃子不屑地说:“那熊才三四百斤,不大,要不老武能上去拼命?他才不会让自己受伤呢。”

老帮子大怒:“三四百斤的熊还不大?拿枪的猎人都不敢招惹它,老武没受伤那是命大,你他妈说这种风凉话,还算是个人吗?”

见老帮子发了火,秃子悻悻地不再说话。老帮子再不理他,对一头雾水的周文龙说:“小兄弟,木把都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挣钱的,五十个人有一百个心眼。就说这秃子吧,昧着良心说话脸都不红,要信他,让人卖了你还得帮人数钱。你不坑人,但得留个心眼防别人,别什么话都说,别什么话都信。刚才大叔可怜吧?可那是装的,结果你就上了当。”

周文龙这才明白老帮子的一片苦心,他感动地站起身,弯下腰深深鞠了一躬,说:“大叔,谢谢您,您老真是个好人呐!”

2、文龙进山

黑熊伤了个工人,周文龙正好可以上山顶缺。老帮子指点周文龙买了老羊皮袄、狗皮帽子、乌拉鞋等山上干活儿的物品,让秃子带周文龙上山。在途中,周文龙把话题转到老武身上,秃子大言不惭地说:“老武就是东家养的一条狗,仗着大把头的身份,仗着练过两天傻把式,整天欺负咱们这些出苦力的。你等着瞧吧,总有一天秃爷我叫他好看。”

吹嘘之后,秃子又拍着胸脯说:“小兄弟我看你人还不错,以后有什么麻烦我帮你,在山上尽管横着膀子走。对了,小兄弟,哥哥最近手头有点紧,借两块大洋花花呗。”

有了老帮子的提醒,周文龙当然不会信他,便婉言拒绝了。本来他还想打听一下关于老武用树砸死人的事,现在也不敢提了,于是旁敲侧击地问:“老帮子叔以前跟老武在一个木帮干过?”

秃子随口道:“对,以前这俩人搭过伙,一对操蛋脾气。不过说起来这事奇怪,也不知道为什么,老武把老帮子当亲爹似的供着。你说他一个大把头,还能有什么短处落在老帮子手里?真不知道他犯的哪门子贱。”

周文龙随声附和:“那可真是有点贱,你不是说老武这人挺操蛋吗?他这样做是为什么?”

秃子说:“老武是四年前,咱们木帮的大把头病死之后他才来的,他以前的事儿,我也不大清楚。”

就这样,两人一路聊着,傍晚时分到了山场子。用粗大木材建成的“木刻楞”里火光昏暗,只见老武虎背熊腰却看不清他的面容,直到他张嘴说话时周文龙才发现,原来他两边的大牙都不见了,只剩下深深的窟窿。

老武听说是老帮子推荐的人,立即爽快地留下了周文龙。他指着木刻楞靠着门边的铺位,说:“小子,以后你就睡这儿吧。”

周文龙点点头,正要将行李往铺上放,秃子却一把拉住他,嬉皮笑脸地说:“大把头,这孩子是山东人,怕冻,等过些日子天冷了,守着这个风口,不是让这孩子遭罪吗?”

老武眉头一皱,说:“秃子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他第一次上山,我让他在风口这位置尽快适应,免得天冷后他更受不了。你说这话,是想在这孩子心里种刺吗?”

秃子叫起屈来:“大把头你可别冤枉我,我是真不懂这事,对了,老帮子说让你多

老武对周文龙说:“没老帮子的话,我也不会欺负你。你先在这儿锻炼些时日,到时候再调里面去。”

转眼十多天过去了,每天天不亮起床,干到天黑收工,周文龙哪吃过这种苦。他整天抡斧子拉锯,手上磨起了大泡,浑身酸痛难忍,每天收工回到木刻楞,躺在大通铺上就不想动,累得甚至连尿都恨不得撒被窝里。

又过了些日子,他身体渐渐适应了,各种手艺很快熟练起来,跟其他工人们也一点点熟悉起来。他特别勤快,收工后回到木刻楞里,主动帮工人们干这干那,借机打探老武为人。他得知,老武对大家很好,威望极高,那次从熊嘴里救人,他是拿自己的命在搏,除了几个像秃子那样的混蛋,人人都对老武赞不绝口。

周文龙听人说,做饭的伙夫“麻杆”曾经跟老武在一个木帮待过。于是他一连帮麻杆干了十几天活儿,可麻杆就是八杠子压不出个屁来山场子活儿不但累,而且危险。这天晚上,为体恤工人们,东家杀猪宰羊,还带了几大坛子烧酒,慰劳大家。这可把工人们乐翻了天,三五成群凑一块喝酒划拳。秃子几碗烧酒下肚,涨红了脸扯着脖子说:“不是我吹牛,秃爷我一身祖传功夫,咱木帮几十号人有一个算一个,谁也不是我的对手。”

有个工人看不惯他的狂态,说:“你那么有能耐,熊来的时候怎么躲得远远的?还不是靠人家大把头才打跑熊?”

“大把头算个屁!秃爷我让他一只手,你问他敢跟秃爷我过过招吗?”

不远处的老武听了,把酒碗一摔,骂道:“来来来,怎么过招你说。”

要是在平时,秃子根本没胆子惹老武,但此刻酒壮英雄胆,腾地站起身来,喝道:“老武,你算个什么东西?我早就瞅你不顺眼了,‘倒拔垂杨柳’你敢吗?有种的话咱赌十块大洋。”

一季的山场子活,才多少工钱,十块大洋绝对是个大数目,秃子自恃力大,铁了心想赢老武的钱。老武也不说话,勒紧了腰带跳下铺,和秃子摆好姿势互相抱住。所谓“倒拔垂杨柳”,就是两人互相抱住对方的腰,谁能把对方拔得双脚离地谁就赢了。只听公证人“啪”的一声摔碎酒碗,两人同时扬声用力,想把对方拔起来。可这两人力气相当,憋紫了脸,牛喘一般较了半天劲,竟是谁都奈何不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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