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之鬼蛇（1 / 2）

运城的杨成志迷上了赌博，一有钱就会去赌坊“潇洒“一番。渐渐地，父母留下来的田产、店铺、宅子都变成了赌资输了出去，最后竟然连妻子女儿都要卖了去还债。

妻子周氏哭求杨成志，把自己和女儿卖到一处，好照顾一下才十二岁的女儿锦娘。

杨成志本来答应了周氏的。后来有个姓马的官员要去偏远的江北上任，想给女儿丽娟买个小丫头伺候，出的价比较高。宋宣一咬牙，就把锦娘卖给了马家做丫鬟。

周氏哀求宋宣把自己也卖到马家去。杨成志去问了一下，马家并不需要老妈子，如果杨成志硬要把周氏卖给马家，那马家最多只能出十两银子。

周氏乞求宋宣不要让她和女儿分开。

杨成志犹豫了一下，为了多得五两银子，还是没有答应把周氏卖到马家去，而是把周氏卖给了一个姓郑的行商。

周氏和锦娘分别的时候，母女俩哭得撕心裂肺，旁人都忍不住滴下泪来。

杨成志也做出一副不忍的样子。周氏对着杨成志的脸“呸“了一口，发誓这辈子变成鬼都不会原谅杨成志。

马家已经催锦娘登车了，锦娘泪眼朦胧地看着周氏，依依不舍地和母亲告别。

杨成志也过来和锦娘告别，用袖子掩着面，抽泣着告诉锦娘：“锦娘不要怪爹爹，你在马家比在家里强，至少不会饿肚子。万一以后有了钱，可不要忘记了爹爹。“锦娘看都没有看杨成志一眼，转头就登上了马家的车。

杨成志有些尴尬，讪讪一笑，怀里揣着卖妻女的钱，不急着还债，而是又进了赌坊。

三天三夜之后，杨成志两手空空地从赌坊出来了，他又输光了。

杨成志正游魂似的在大街上走着，突然远远地看见债主王大彪走了过来，吓得一缩脖子，赶紧扭头就跑。

王大彪也看到了杨成志，叫嚷着追了过来。

杨成志不要命地跑，一口跑到了一个破庙前，才把王大彪甩开了。杨成志又累又饿，进了破庙想歇息一会，却发现有个穿着比较讲究的男子躺在破庙里。

杨成志走近一看，男子五十岁左右，脸色惨白，嘴角有血渍，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似乎已经死了。杨成志便大着胆子去男子身上摸索，想找点值钱的东西。

谁知才把男子的衣服解开，男子突然睁开了眼睛。宋宣灵机一动，故意装作没有发现男子醒来，做出一副在救治男子的样子。男子果然上了当，十分感激宋宣。气息微弱地告诉宋宣，他是礼县人，姓李，名晋，来运城收药材的，谁知道被一个叫王大彪的讹诈，不但钱被抢光了，还狠毒地踢断了他的肋骨，重伤了他。李晋好不容易才逃到了破庙，没想到自己已经不行了……

杨成志一听，这才想起得了钱后，在赌坊三天三夜，王大彪都没有来找自己要债，还以为王大彪出门去了。没想到他竟然盯上了李晋，在讹李晋，难怪没有来找自己。

得知李晋身上已经没有钱了，杨成志本来想立即就走的。但看着李晋身上的衣服布料不错，想着怎么也能当几个钱，也就耐着性子蹲在一旁，等着李晋咽气。

李晋已经是气若游丝了，断断续续地告诉杨成志，他若死了，请杨成志把他掩埋了，并到礼县去告知他的妻子，他必有厚报。宋宣不太相信李晋，看他这样子，也就身上的衣服值几个钱了，还怎

李晋见杨成志只是看着自己，就是不开口答应，知道杨成志是不相信自己，勉强提着一口气，挣扎着对杨成志道：“我的衣领里……缝着一方手帕，你拿着……做信物，找我妻子要一张秘方作为回报……那秘方可保你一辈子富贵……“说完就咽了气。

大白天的杨成志也不害怕，他首先把李晋的衣服剥了下来，剥得李晋连底裤都不剩，然后找了个松软的地方，拿起一根树枝开始刨坑。不过杨成志刨了几下就放弃了。工具不趁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觉得太累了，加上肚子又饿，就更不想刨了。

杨成志给李晋说了两声对不起，背起李晋随便往沟里一扔，拍拍手就走了。

杨成志把李晋的衣服细细地摸了一遍，在中衣的衣领里发现了一块手绢，连忙揣在怀里。

杨成志兴冲冲地往当铺走去，他要把李晋的衣服当了，得了钱做盘缠，去礼县找李晋的妻子要那张可以富贵一生的秘方。

杨成志走后，一个樵夫走了过来。他叫陈二，已经二十一岁了，因父母都去世了，家里又穷，娶不上媳妇，一直过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生活。

路过沟边，陈二一眼就看见具一丝不挂，白花花的尸体在沟里，吓了一跳，连忙跳到沟里，把尸体背了上来。

陈二心善，见不得人死了连个葬身之处都没有，就把尸体背上了山，又把自己的褐色外套脱了下来，给尸体穿上，这才挖了个坑，把李晋掩埋了。

再说杨成志，拿着当衣服得来的几个钱，上路没几天就花光了，只好一路乞讨着去礼县。

等到了礼县，杨成志找到李晋家时，已经和乞丐没有两样了。

李晋家很有钱，光门房就有四个。

得知杨成志是来告知李晋的消息的，门房才没有撵杨成志了，狐疑地看了杨成志几眼，吩咐杨成志等着，派个人进去禀告一声。

杨成志既羡慕又愤愤然，想着等以后自己有钱了，要派八个人守门．…过了好半晌，里面才出来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身后跟着两个仆从，要先带杨成志去洗漱一番，再去见太太，免得熏坏了太太。

杨成志高高兴兴地跟着去洗漱，还让管事记得给自己准备绸缎衣物，再准备一桌佳肴。

管事嘴里哼哼哈哈地敷衍着杨成志，眼睛里却满满的都是嫌弃。杨成志进了洗漱房，一个娇俏的丫鬟进来送衣服。宋宣一见心就痒痒了，这个丫鬟这么漂亮，以后万一手头紧了，可是能卖不少的钱呀！杨成志涎着脸问丫鬟叫什么名字，丫鬟红着脸，一声不吭，放下衣服就走了。

杨成志在洗漱房里高声告诉管事：“刚才这个丫鬟甚是合我的心意，希望能把她送给我。“

管事不由得撇了撇嘴，冷笑了几声。

杨成志洗漱一番，一看衣服很普通，而佳肴却压根儿就没有，勃然大怒。

管事扭头就吩咐仆从拿棍子出来。宋宣立刻就怂了，马上换了笑脸，求管事给他一口吃的。

管事塞给杨杨杨两个馒头，让他在去见太太的路上就吃完，不然就不用吃了。

宋宣饿极了，生怕连馒头都没得吃了，被噎得直翻白眼。

见到了李晋的妻子林氏，杨成志眼睛都直了。林氏三十多岁的样子，虽然是半老徐娘，但美丽不可方物，说是仙女下凡都不为过。

杨成志连忙做出一副公子哥儿的派头出来，希望林氏能高看自己一眼，心里暗恨衣服配不上自己的风度气质。

林氏说话也好听，如出谷黄莺似的，先问候了杨成志一番，才询问起李晋的消息。

杨成志心里一动，把自己说成了李晋的救命恩人，告诉林氏，王大彪讹诈李晋，李晋不幸被打。自己见义勇为，上前帮忙，被打昏了过去。醒来就看见李晋已经不行了，交代自己来这儿找太太……林氏听到李晋已经没了，掩面哭了几声，就问李晋被埋在哪里，她要去祭拜。

成志有些心慌，想着这么多天了，李晋的尸体怕是被野狗都啃干净了，连忙转移话题，掏出那块信物手帕出来，一边拿袖子去擦“眼泪“，一边把手帕递给林氏。

林氏接过手帕一看，上面绣的暗记还在，这才放下心来。

杨成志见林氏明显放松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奇怪，林氏对李晋好像不是那么上心啊，也不知道肯不肯把秘方给自己。

杨成志吞吞吐吐地找林氏要秘方。

林氏惊讶道：“老爷竟然说要把秘方给你？“

杨成志心里一沉，连忙道：“古人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林氏想了想，打断了杨成志的话，笑道：“还请宋公子等一会儿，我这就进去拿秘方。“

林氏进去，把手帕上的暗记拆了，把里面夹着的一张薄如蝉翼的细绢抽了出来……原来秘方就在手帕里。

林氏拿出笔，把秘方抄了一份，然后把细绢妥帖地收好，这才抹着眼泪出来，把抄好的秘方给宋宣，哽咽道：“恩人千万收好秘方。“杨成志又厚着脸皮找林氏要回去的盘缠。

林氏倒也大方，打发了杨成志二十两银子，杨成志高兴得手舞足蹈。看着杨成志兴高采烈地离开李家，林氏不由得冷笑起来，李晋临死前倒也做了一件好事，竟然让杨成志把秘方送了回来……还答应了把秘方送给杨成志，倒是大方得很……其实杨成志拿走了秘方，林氏一点不着急，泡生阳酒要用到蛇，林氏最怕那玩意儿，她已经不打算再做生阳酒的生意了。

这几年来，林氏购买了不少田产、店铺，已经足够她过日子了。李晋没了，林氏没有难过，只有高兴。这么多年来，林氏天天提心吊胆的，一直担心李晋的身份败露，连累自己。如今他死了，林氏心上的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原来李晋可不是什么善茬，他曾干过杀人劫财的勾当，是官府的通缉要犯。

而林氏则曾是艳冠秦淮河的花魁。

那年，林氏接待了一个十分特殊的男子。男子快六十岁了，面白无须，声音尖细，竟然是个太监。

林氏耐着性子服侍了那个太监一个晚上，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样子。那太监很是满意，临走时拿了一个叫“生阳酒“的秘方给林氏。告诉林氏，这个秘方可是皇宫里用的，要林氏好好保存着，千万别让人知道了。以后人老珠黄了，就可以靠着秘方过日子了。

林氏很是感激那个太监，把秘方缝在了手帕的夹层里，好好地收藏着，谁都没有告诉。

过了三五年，秦淮河上新人辈出，林氏的名气渐渐没有那么大了，就想趁着自己还年轻貌美赶紧从良，可一直没有找到满意的对象。有一天，李晋突然蹿进了林氏房里，胁迫林氏助他逃脱官府的追捕。林氏害怕极了，只好顺从李晋，帮着李晋演了一场戏。但等官兵们走后，李晋却翻了脸，要杀了林氏，以绝后患。

林氏苦苦哀求李晋留她一命。见李晋一脸的凶狠，林氏灵机一动，求李晋带她走，她愿意侍奉李晋。

李晋思考了一会，想着自己正因杀了人被官府追捕，如果有了林氏做掩护，容易逃脱许多。而且林氏容貌绝美，杀了也的确可惜，就答应了林氏。林氏把自己的积蓄都拿了出来给自己赎身，李晋带着林氏来到了礼县。

李晋一路逃亡，根本没有什么钱财。

林氏虽然是青楼女子，但从小也是锦衣玉食地养大，很是受不了清苦的日子。见李晋又想重操旧业，去劫财杀人，林氏害怕连累到自己，就把生阳酒的秘方拿了出来。

李晋一看，生阳酒其实是一种蛇酒，能治男子的难言之隐，有奇效不说，还有助于男子的康健。而且所需药材很是平常，只是要一种乌脚蛇来泡制。

恰好李晋知道运城有这种蛇，而礼县和运城离得又不是很远，于是李晋便时常独自一人往返运城和礼县之间，捉乌脚蛇来泡生阳酒。李晋靠卖生阳酒发了大财。不过他和林氏都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从不外传秘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