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别离（2 / 2）

白祈接过匣子，在云荏苒的注视下让这串青铃认己为主，觉得有些好笑，当初是自己诓着她收下云寄镯，今日是她逼着自己收下芳霏铃，真是礼尚往来啊！

白祈笑了笑，将青色银铃别在腰间。

云荏苒深深地看着他。白祈也含笑回视着她，日渐西沉，云荏苒笑了笑，“我该回去了。”

白祈上前，眼眶红了一圈，叮铃几声清响，朝她深深作了个揖，让云荏苒愣了神，她的鼻间是清冷的梨花香，沁人心脾，拔人心弦，她的手缓缓扶住白祈的双臂，将人托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做什么？”

白祈说:“我想再为你抚一曲。”

云荏苒觉得今日，他的眼尾红得诱人：“《葳蕤》行不行？”云荏苒问，回忆起往事，她语气柔和了几分。

白祈笑言，“自然。”

在霞云漫染的梨花雨中，一张琴桌一条琴，白祈的十指按于琴弦之上，白祈的浅笑着随着这片片梨花起舞，云荏苒倚靠着梨花古树，凝视着他，白祈手指轻动，琴音流畅舒缓，温柔如春风拂地，百草破土，百花齐放，蝴蝶羽翅轻动，扑扇转动间，皆是生机之韵味。

《葳蕤》曲分七阙，每一阙，精妙中蕴含浅淡之愿，云荏苒只听过一次，却早铭记于心，她的双眸追随那抹青影，眼前似乎浮现出一幅生机盎然的六界山河图，很美好。

“灼灼璞玉，夕阳一曲，倾世之姿。”她眉间含笑，还有一句话藏在她心上，“见之不忘。”

白祈嘴角微扬，“遗葳姑娘。”他郑重地对她道:“但思来日，消千愁，不囿八苦恨。”

云荏苒清澈地双眸凝视他，“晚了，我已知相思，怕是做不到远离八苦。”她心中暗想，面上不显，沉默片刻，她问:“仅此而已?”

白祈但笑不语。

她只好言:“珍重。”施法召来重明鸟，重归九天。今时，她不以为然；此后，每每回想起今日，她都红了眼眶。

白祈的嘴角依旧上扬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春风不寒，他颤抖，身形微晃，失力地摔倒在地，铃声清脆，他嘴角溢出殷红鲜血，白祈自嘲一笑，恨天命如此弄人，这一刻，他终于承认了他埋怨他与云荏苒的命运批文：不合时宜。

白祈还记得三万年前的剖魂之痛，死亡之沼黑雾弥散，到处都是腐朽之味，他就在那里将自己的魂灵从魂魄中剖离，以半魂为祭，求一个自由，神界里有他放不下的人，他不能永生永世被困在这里，他想回去看看，看一眼，就满足了。

白祈是洒脱的，即便当时始祖劝赠他“太苦了，放下吧，你们——一枯一荣，生不逢时！”他也是一笑而过，拱手作揖，淡淡回一句：“多谢始祖！”

今时今日，他自己却贪心不足，早就没有了当初的随性，总想在她漫长神生中留下一笔，奢求她在一往无前的时候，偶尔能记起她曾经听过一首曲子，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曲子。

白祈五脏生疼，看不清枝上白雪，渐渐的，便什么也瞧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