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四季（2 / 2）

今夜，听着蝉鸣，云荏苒失眠了。她推开窗，在窗边吹着夜风，瞧见了对面窗口也开着，里面一盏油灯依然亮着，公子如玉，灯火可亲，云荏苒在这一刻顿悟了她守护的是什么。

三万年前，师尊带她辗转三界，封印古局。在妖界，她和师尊拼尽全力镇压了混沌古局，当时情形就如她与白祈联手镇压的那个古局一样，不同的是，白祈压住了外阵的混沌之息；而她修为不够、神力不足，即便拼得神台碎裂依旧让混沌之息泄了出去。

她这一生永远也忘了那一幕，灰气漫天，草木枯化，百花凋谢，血染河山，伏尸满地。自此，她再也不懒懒散散，安逸享乐，潜心修行，她想彻底消灭混沌之息，让六界安稳，只是不想那日那幕再次降临，那是愧疚;修行久了，愧疚变成了悲悯。可是，神帝仅有悲悯，又怎能担起这六界之责?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修为深厚，早已可以安然渡劫，却依旧引不动渡劫天雷。

而今，她顿悟她守护的不仅仅是六界生灵的性命，她守护的是她今夜所见的灯火安宁，她要守护的是六界万千生灵的幸福安稳。

悲悯不足以担起她的使命，大爱却是可以。云荏苒爱上了一个人，然后，她学会爱六界万千生灵。

云荏苒额间的红色云焰纹迸出耀眼的金光，她碎裂的神魂被修复的完好如初，她开心地笑了笑，立马打坐入定，灵气入体，她想，待她灭除混沌之后，等她完成使命后，她便告诉白祈她的心意，白祈接受了，她便与他厮守一生;白祈不接受，她就在他身后，默默注视他一生。只是，她以为白祈还有十几万载的光阴，却不知，白祈早已油尽灯枯。

白祈停笔，“顿悟了?”他替她高兴，便早了一个时辰搁笔，熄了灯，早早睡下，寻思着明日替她做些蜜饯果，也算是庆贺了……

十月:

云荏苒独漫步在九里花林中，秋风萧瑟，枝头枯叶莎莎作响。

云荏苒觉着这样的树木透着灰败之气，像是一个人失去了所有的生命活力，是一个垂垂老矣的人一脚迈入鬼门关。

白祈外出已有一月，云荏再伫足于一棵梨花树下，就地入定修炼。

她在等人，等了几个月，等到了第一场雪也没等回那人。

白祈去了一趟殉忠岛，固魂识，再次回梨霜小筑已是除夕将近，他匆匆置办些过年要用的东西，便往梨霜小筑赶，终是在除夕前夜赶到梨霜小筑。

云荏苒披着一件雪白大裘站在东院墙下那棵白梅树下，她刚刚将一条红丝带系在树枝上，便被推门声惊扰了，转头去看，就见白祈拎着大包小包，满头白雪，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云荏苒转过身来，“你回来了啊?”语气疏离拘谨许多。

白祈颔首，关上院门，“明日是除夕，我回来了。”

除夕那夜，白祈早早便进厨房忙碌，云荏苒听他的安排贴了窗花，挂上灯笼……待两人在桌前落座之时，对着桌上的菜肴，两人谁都没有动筷，也没有开口说话。

“砰砰砰…”烟花五彩斑斓在夜幕中绽出夺目光彩，响彻云霄的除夕烟火引得云荏苒仰望一眼，在这一刻，她短暂地忘记了疏离，唇边带上缱绻笑意，欣赏夜空中的万紫千红。

白祈给云荏苒夹了一筷子鱼，“除夕快乐，年年有余。”“不必那么拘谨。”

云荏苒垂眸，“谢谢。”她握紧了筷子，无论多么相熟，只要分离就一些时日，她便会产生陌生感。寻常人，她只需面若寒霜，旁人就也不敢往她跟前凑;对白祈，她不愿冷冰冰的，又不知如何应对，倒显得拘谨了，她郁闷地吃了鱼，白祈便又替她夹了个糯米子，又替她盛了一碗鸡汤。

“够了。”“你自己好好吃。”云荏苒在那一筷子四季豆入碗后，终于开口阻止。

白祈颔首，气氛总算没有那么僵硬了，两人都放松了不少。

云荏苒和白祈一起守岁，这是两人唯一一起度过的热闹的除夕。

温莬立于九里花林中，眸色冰冷的盯着梨霜小筑，她指间泄出一丝红色流光升入夜空，混于焰火之中，开始了她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