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030 “即日起,囚于藏春宫。”……(1 / 2)
步瞻眼底的笑极淡。
他的眼尾微勾着, 那笑意似乎蔓延不到眼底,姜泠无法猜测对方此时的心绪——诚然,他的眸光着实幽深,神情着实晦涩莫辨。若换作从前, 她或许会千方百计地去探寻步瞻的心思、去讨得步瞻的欢心, 但如今……
她抑住眼底神思, 看着身前一袭绯衣之人。
步瞻明明讨厌红色,今日竟也穿了件大红色的喜服。
如此艳丽的红,让她也有几分头疼。
步瞻将红盖头放置一侧, 坐下来。
松软的榻稍稍一陷, 登即便有酒气拂面。他身上的酒气很淡, 却并不难闻。灼热的酒气与清淡的旃檀香交织着, 将姜泠的身子裹挟。
她低下声, 唤了句:“陛下。”
姜泠坐在花轿里, 已然听见四方百姓的跪拜声, 身前此人已是大魏的新帝,是她的夫君, 更是她的君主。
听见这两个字, 步瞻手上动作微顿。他未想过姜泠会这般唤自己, 面上不免有几分讶然。却也不过是片刻,男人的神色又恢复如常,他垂下目光,停落在少女那张温顺清丽的面庞上。
步瞻向来不喜欢带着佣人, 此时此刻,左右也没有下人。
他从一侧的妆台上取过一把鸾剪,“咔嚓”一声,剪下自己的一缕发。
见状, 姜泠立马明白——他是想与自己结发。
成亲、结发、合卺……他似乎想要将那日未完成之事,从头到尾地与她再做一遍。
“新娘子”目光微动,从“新郎官”手里头接过那一把锋利的鸾剪。
姜泠本是盘着发,发髻精致而华贵,取过剪刀后,她用小拇指轻勾下一缕乌黑柔顺的发丝。这几缕发丝愈发衬托得她柔美可人,引得身前男子眸光又是一软,温和地看着她剪下那一缕秀发。
不知是不是夜色与灯火的原因,姜泠竟觉得身前之人的目光十分温柔。
“陛下。”
她将青丝递给他。
男人手指白皙修长,将二人发丝打成一个漂亮的结,结发便算是完成了。
下一步,便到了合卺。
看见那两杯合卺酒,姜泠忽然一紧张,她抿了抿唇,手指暗暗攥住衣袖。所幸步瞻并未察觉出异样,径直走到桌案之前,将那两个盛满了合卺酒的瓠瓜拿过来。
他一袭红衣,身形修长笔挺,步子亦是迈得极稳。
所谓合卺,便是成婚时新郎新娘在洞房之前,以瓠瓜盛酒。倒酒时先将瓠瓜一分为二,再于瓢中倒满喜酒。因喜酒以苦涩的瓠瓜作容器,合卺酒中便会掺杂着淡淡的苦味。这也寓意着新婚之后,夫妻二人同甘共苦、荣辱与共。
姜泠死死盯着那个被自己掺了药的瓜瓢,见对方递来另一瓢时,才将一颗心缓缓放下。
她手指纤细,接过那一瓢酒。
担心被对方察觉出异样,她敛目垂容,不敢多看步瞻一眼。
交杯时,她攥紧酒器,仰头一饮而尽。
酒液顺着喉舌一路滑下,辛辣间带着苦涩之意,令姜泠忍不住蹙眉,下一刻已弯下身形,猛烈地咳嗽起来。
这酒好辣。
辣得她满脸涨红,喉咙如同刀割般难受。
步瞻低垂下眼,看着她咳嗽完,尔后递来一方干净的帕。姜泠道了声谢,将唇角边的酒渍拭净。方一抬起头,便看见对方若有所思的一双眼。
没来由的,她的眼皮突突一跳。
夜色浓稠如墨,男人的眸子亦是一片漆黑。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目光中竟带了几分审视。这般冷冰冰的、如刀片一般锐利的眼神,让本就心虚的姜泠愈发受不住。她将方帕攥紧了,又放下。
就在这时候,耳边冷不丁响起一声:
“酒太辣吗?”
不知为何,步瞻的声音忽然冷淡下来。
姜泠只得小心应答道:“回陛下,臣妾……不大会饮酒。”
说这话时,少女眸光扑朔了几分。引得男人目光再度垂下,于她面上缓缓打量。
他的目光精细而锐利。
原本漆黑幽深的眸子,在黑黝黝夜色的衬托之下,愈显得深沉而逼仄。他轻轻挑了挑眉,看着她,慢条斯理道:“你方才喝得有些急。”
姜泠赶忙低下头:
“臣妾失态,还望陛下责罚。”
几颗酒珠从瓢中洒落,慌慌张张地坠于她火红的裙面之上。不等她拂手,晶莹剔透的珠子便顺着裙摆险险坠下,有声无声地,摔落在二人衣角边。
步瞻一直在审视她,未说话。
他未言,姜泠也不敢抬起头,但她能感觉到一直有一道锐利的目光,横亘在她身上。他似乎想要看穿她,看穿她全部的心思。须臾,男人轻笑了声。
“罢了,还要共饮合卺。”
步瞻的声音很淡,握着瓠瓜,欲饮。
姜泠刚松了一口气,却见对方右手忽然一顿。他将容器停在唇边,嘴角勾起一抹笑。
“你希望我喝吗,姜泠。”
她一怔,望向他。
“你希望朕喝吗,皇后?”
他如一只等待着猎物上钩的鹰,微眯起双眼,与她对视。
一望入那深不可测的眼底,她便感到一阵心慌。但在此刻,她于心中默默告诉自己,步瞻越这样,她就越要镇定。
于是她努力抑制住情绪,缓声道:“但凭陛下心意。”
“朕的心意……”
男人略一沉吟,忽然朝她勾了勾手。
“过来。”
姜泠不明所以,将身子挪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