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种子（1 / 2）

后来罗烟在那栋楼里，再度回想那段已成伤疤的日子时，不止一次地懊恼，或许他的一生就是错误的集合体。他就像所有故事里最常见的倒霉路人，每当面临重大选择时，总能巧而又巧地避开所有正确答案。

他那时才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成为普通人是一件多么卑微的事。

……

又一尊戚芙尔的木雕从一扇隐门走出，没有一点征兆，混身皮肤尽数化作树皮，上面新生的绿芽在她的关节处三五成簇，一副欣欣向荣的姿态，吐着嫩绿的芽孢。

所幸罗烟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超出认知的东西了。对他来说，令他震撼的与其说是戚芙尔变成树人，不如说是她再一次证实了超现实的真实存在。

毕竟婴脸蛙这种生物的存在，他还可以用某种邪恶的生化实验说服自己，但树人，终于彻底打碎了他这么多年立在四周用以逃避的虚伪的屏障。

“戚芙尔？”罗烟不敢置信地看向那个女人，“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女人目光忧伤，从她的僵硬机械的行动来看，树化对她的影响无比巨大。

“是我，但也不是。罗烟，我今天叫你来，是想从你那儿得到一个答案……”

她欲言又止，像是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纷乱的思绪让她卡了壳。

“该死，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好了，戚芙尔，既然他已经来了，你该告诉我我想要的了，后面你们有的是时间叙旧。告诉我，种子的下落！”

“大人，去丘山关隘找找吧。但大人你要知道，我会变成这副模样，全是拜它所赐，希望大人不要冲动行事。”

“我对你的遭遇没有兴趣，再如何糟糕，无非是多一倍的错误罢了，我自有办法。这件事了，如果你还没有变成一根木头的话，离开厄弥迦，从今以后，这座城市不再需要戚芙尔了！”

“是啊，毕竟大不相同了。这座城有了自己的精神内核，当初千方百计向别的地方借人东拼西凑的日子自然就显得无关紧要了。”

她一脸平静地说着，似是怀念起当初刚来这座城的情形。那时那位城主是那样和蔼可亲，笑容满面地亲自迎接他们，身上没有丝毫从深山走出的亚人种族的野蛮气息。

然而变化的产生最为迅速，尤其是山人这个短寿群体，在外人眼中不过是跑马经商的短短几年，却极有可能在他们之中发生了世代更替、权利交接等数次大变迁。此种变迁倘若还在情绪僵硬的山里，除了让天火的供奉仪式的执行人发生变换以外，不会激起任何浪花。但当他们某一天鼓起勇气，大逆不道地放弃信仰从那座山里走出来，试图由亚人转变为人后，污染的灰度终于得以激荡。

纪没有同她多说哪怕一句话，自顾自走开，皱纹遍布的脸颊，隐隐透出痴呆的迹象。

光芒尖锐的室内，此刻只剩他们二人，只是戚芙尔非人的变化到底在他们之间构筑起一道隔阂。罗烟拼命想让自己先开口，比如问问她的近况，变化的原因，还有刚刚说的那个答案是什么意思……但这些想法很快就被一个更大的疑惑遮掩过去：她，真的是戚芙尔吗？

半晌沉默，戚芙尔已经从这份死寂中得到了那份令人绝望的答案，即便他对她的感情曾那么炽热。

她轻轻略过这个注定让二人难堪的话题，率先打破凝重的气氛，对着空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