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温床(1 / 2)
至于是谁救了罗烟?
“你怎么没走?”得知众人都已逃离,他注视着眼前这个或许是镇上唯二还能说话的孩子:朱介平。
不说话。发出嘶嘶的声音。
“你父亲呢,他把你一个人扔在镇上?”
不说话。皮肤化为木制,勾起嘴角,扯出了一个根本不该在孩子脸上看到的笑脸。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虽然罗烟早已心死,生理上的恐惧还是不禁让他流出冷汗。
“地洞……”那个东西歪着头疯狂抽搐了一阵,从脖颈动脉处迅速长出了一颗参天大树。树干巨大的重量将它压倒在地。
罗烟瞪大双眼,目睹了更为惊悚的一幕:似乎是因为介平的身体已经不能很好地说话,他蠕动的嘴唇终于闭合,随即大脑瞬间爆开,在一片片的脑浆中,一团黑色的液体逐渐拉长,向他蔓延过来,毒蛇一般,扭动着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的部位。
精神上的应激反应让他不禁叫出声。
液体从他空缺的右眼的孔洞钻入大脑,与他脑子里的黑血相连!
诡异的感觉再度出现,黑血仿佛被彻底激活一般。借由朱介平的人树共同体,罗烟的感知与遍布整个镇子的树根融为一体。
朱介平的身躯此刻化作他与树根的中转站。他的思绪迅速在遍布镇子的藤蔓里流淌,感知到的消息经由连结传递给他,而他也从其中得到了一些知识和记忆。
地上的那些粉尘就是树根用以繁衍的孢子,也是使人发疯的根源。
那一夜,所有人都在不知不觉中吸入了大量孢子,它们会在人体内生根发芽,成长发育,破体而出交融到别的破体的树根,最后产生一片新的长满树根的区域,在其中继续散播孢子,没人能逃掉,他们都是“温床”!
在这份记忆中,地洞的位置亦如太阳般闪耀,位置与朱迁告诉他的完全一致。再度确认之后,他一把扯掉右眼框中的触手样的黑液。
疯人仍在游荡,不祈祷时,他们就像一头头野兽,彼此进攻斗殴,但他们不对他动手,当他伸手拨开他们挡住道路的身躯的时候,他们既不反抗,也不站着不动,反而很顺从的躲避。
地洞的入口,就在朱家祠堂,正面进去所对那堵墙的后面。
用来掩饰洞口的墙相当薄,砌在那儿纸糊的一样,就算是普通人也能一拳打穿。可尽管如此,倘若罗烟不是通过树根得知,他怕是永远也找不到地洞所在。
至于朱家为什么要把祠堂盖在地洞入口上,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朱家现在有多少人知晓地洞的存在,这些都跟他无关了。
拆掉那堵墙,地洞的全貌得以显露。
三百年间,原本颇为湿滑的道路建起了蜿蜒曲折的大理石台阶,延伸到地底百来米的地方,让下洞的路好走不少。虽然仍需时时防备滑倒,倒无关痛痒。
嗒,嗒,嗒!!!
这座埋葬地下三百年、频频入梦的祭坛,终于真切地显现在他眼前。
祭坛面上的花纹,绑祭品的台柱,台柱上凝固的暗红色血液,绑在上面不知为何没有腐烂的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贯穿胸口的致命切割伤,他们交叉伸展的双手以及祭坛上空,静默流淌的黑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