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耕土（1 / 2）

隶属安厝国集安城的边陲小镇，是个信仰淡泊的地方。这个国家人民的普世观，认为神明，是某种盘踞在星空之中的庞大甲虫。它们被困在自己的坟冢里，只敢透过心神向地上的人说一些污言秽语，以惶恐癫狂俘虏信众。

镇上的人不信神，但他们家里摆着神龛一类的东西，里面供着的倒不是什么神明，不过也算吧，镇民特有的。也不说供着，就好像一个有着特殊意义的装饰，他们一年到头，就指着它象征的东西生活。

一团纠结的藤根。也是遍布整个镇子，分布均匀，无处不在的树根。阿达尔红月之乡称号里的红指的就是它。

但镇民那一夜慌了神。雾季结果的朱眼果，竟提前一个月就开了苞，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长，长出小小的枳！

不少人起夜时发现这一征兆，火急火燎地赶去叫醒朱大有。这位年过古稀的老镇长，望着反季的树根，一双牛眼瞪的锃亮。

一边抚摸粗糙的树皮一边嘴里念叨着：怎么会……

旋即反应过来，急忙差人把镇民全部叫醒。阿达尔镇的命根子，今年恐怕要出大状况了！

趁夜潜入镇上一处废弃牛棚的罗烟，挤着身子用一块门板险而又险地避开一群跑过的镇民，借助月光看见树根上的芽苞恍然大悟。

“朱眼果要成熟了？！”

尽管不是专业所在，这种大名鼎鼎的药材，罗烟还是有所耳闻的：一两能卖上千块，掉在地上就是钱！也难怪他们疯了一样。

“不过我怎么记得，往年都是五月份才有朱眼果流出啊。”罗烟很是发愁。现在每一分每一秒，走的都是他的命啊。

这是他进镇的第二晚，白天他从芦苇荡走回镇子，思虑良久，最终决定不跟镇上人产生交集。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被看见，指不定还要在他身上榨一笔油水出来。

穷山恶水出刁民，他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东西掏走，人就随地一扔，管他是死是活，他算是怕了。

说回第二天中午，朱介平回家。他一上午为之魂牵梦萦的东西，现在就摆在他面前，那个石盘！这可比收音机里的故事酷多了，他能拿在手里，能带到学校，别人没有的神秘之物！

而且这种风格？他急忙抱起石盘来到神龛前，把里面那团纠结的藤条拿出来对比。石盘上那个浑身发光不可名状的物体，正是相同的藤条纠结而成的，区别在于形态不同，但它们的基本元素都是藤条这一点准确无误！

朱介良一时间沉浸在得到新奇玩具的喜悦中，随手将石盘塞到书包里，这种与众不同的东西，怎么能不好好炫耀一番呢？！！

是夜，镇上老弱病残一众人等全员发动，背上担子分布到镇上各个水井点，打水挑水浇水的按劳力分配。

朱眼果，一年生被子植物，性平，味甘，喜冷凉。有预防精神衰弱，抗衰老……这是一种超出世俗想象的植物，没有任何药物的功效能与之相提并论。他们从出生起就守着它们，只需每年五月忙碌一周，十几年下来，下半辈子就吃喝不愁了。

唯一不方便处在于它对水的需求量极大，以往都是在雾季结果，那时空气中的含水量即可满足结果所需，故只用在尘季时勤浇水即可。

“快，回去把家里的锅碗瓢盆，能装水的东西都拿上！大富带几个人，把镇外那些散户找过来，大川去祖祠……”

朱大有有条不紊地指导镇民的行动。这血红色的果子就像竹子一样，平日里拼命积蓄，时机一到，便一日结果，一旦水跟不上，镇上今年恐怕颗粒无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