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老友相认(1 / 2)
人这一生,总是一路后悔,又一路遗憾,就譬如现在,阎朝日就十分后悔自己前几天匆忙做出的决定。
“你在发什么疯啊,为什么要放他走?”站在紫荆路上,望着空无一人的校道,她不觉想起了两人从前并肩行走的画面,眼里又溢出了酸涩的泪水。
痛不是一时,而是持续了好几日。自分开那日起,她的心便被痛苦给占领了,使她久久不能自拔,她不明白,她明明做的是正确的决定,但为何会心痛到无以复加?
每一日,她都在往常约定的时间到紫荆路去,她想在那里与他有个不期而遇,但每一次她都以失望告终。她对过去仍十分留恋,但对方已经大步向前了,只剩她一人原地踏步。
“我不该这么冲动的!”看着满地的紫荆花瓣,她又一次失声痛哭。他说,他们可以一同向着目标前进,他们可以并肩同行……她当时怎么就不依着他呢?为什么一定要分开呢?难道分开就会更好?
她原以为,两人分开以后,她便会将全副心思放在学习上,但事实上,自分开那天起,她的心就被勾走了,连同她的魂魄。一整日,她都迷迷瞪瞪,不知自己在做些什么。等到放学以后,她就跑到紫荆路上,一遍一遍地走,直至泪流满面。
“有没有人告诉我,我到底做得对不对?”夕阳很滚烫,释放的热度把人的眼睛都给灼伤了,明明它过去是这样的好看……阎朝日看着那个热灼的夕阳,慢慢将眼角的泪水擦干,再踱回教室,就像过去几日一样。
路经三季亭的时候,她闻见一阵浓浓烈烈的花香袭来,伤心的人本无心赏花,但她不由想起他们分开的那日,便转进了亭子里。夹竹桃花开了一大片,星星点点的布满了整座亭子。阎朝日坐在亭子里,慢慢地忆起了两人的过去,泪水又一点一滴地盈满了她的眼眶。
“吓,阎朝日,你躲在这里干什么?”阎朝日正在伤心,突然,一个刺耳的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被吓出了一啰嗦。
“张……张小鼓?”看清眼前的人之后,她迅速擦去了眼角的泪珠,朝来人怒目而视,骂道:“你干什么,大白天的,乱吓人!”
“什么乱吓人,我这叫打招呼!”张小鼓笑嘻嘻地走到了她的面前,道:“而且,这也不是大白天,你看,外面的夕阳都老大一个了,你不会瞎眼看不见吧。”
“你才瞎眼,会不会说话了……”由于被来人吓了一跳,阎朝日心情极度不爽,“有你这么打招呼的吗,你个王八蛋。”她不由骂了一句。看着眼前那张笑嘻嘻的脸,她心里就来气,但那人却丝毫不以为意。
“嚯,这么大火气,是吃火药来了吗?”张小鼓调侃道。
“呵,我不单单吃了火药,我还吃了炸药,小心我把你给炸了。”阎朝日没好气地应道。她不明白那小子平白无故的为何要来招惹她?难道他闲的发慌?
“嚯,怪不得,你看你头上那堆草,都炸得竖起来了。”那小子说着,指了指她头上那几根由于风吹竖起来的毛发,笑话她道。他知她不高兴,却还是忍不住嘴欠,一再把她逗弄,好像要把她惹毛了才心满意足。
阎朝日虽然生气,但心里还是在意自己的形象的,便连忙抬手去拨弄自己的毛发,随后,她看了看眼前那个嘚瑟的小子,道:“你今天不去打球吗?怎么跑这里来了?”按照往常,那小子此刻一定是待在球场里的,但他今日似乎是特意来找她的。
“呃……我也不是天天要打球,偶尔也要欣赏一下这学校里的大好风景嘛……”那小子说着,晃荡着双臂,走到亭子一侧,攀下一枝夹竹桃花,往鼻子里嗅了嗅,道:“嗯……真香,学校里的花就是香。”说着,他把那枝花扬了扬,给阎朝日看。
阎朝日撇了撇嘴,没有理他。那小子便又跑去了另一侧看花、闻花,一直在亭子里踟蹰着不肯走。阎朝日见他走来走去,行为怪异,把她的思绪都给扰乱了,便道:“那你慢慢欣赏,我先走了。”说着,她就要往亭子外走,张小鼓却拦住了她。
“哎呀,跑那么急干什么,陪我看会儿花吧。”那小子笑着说道。
“我没心情。”阎朝日冷冷地道,她不知道那小子抽了什么疯,为什么要扯着她来赏花,“我要回去做作业了。”说完,她前脚便踏出了亭子。
“嚯,朝日,虽说来了人间,但你这臭脾气还真是和过去一模一样,真没得说……”她正要踏出后脚,却听到张小鼓在后面这般说来。
敢说我臭脾气?!那小子是胆肥了吧……不对,他这口气,怎么听着有点熟悉……
“说谁臭脾气呢,你才臭脾气!”未及深思,阎朝日便回头反驳道。
“就是说你啊,和云影深处一个样儿!”张小鼓说着,在亭子里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一脸笑嘻嘻地看着她。看他那模样,倒和丹鸾雷神有些相像,而且,从他的口中,她还听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名字,阎朝日只觉一切都有些不可置信。
“云……云影深处?”十六载了,她第一次在人间听到别人提起这个名字,恍恍惚惚的,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说云影深处,对吗?”她再一次向眼前的人确认。
“没错,就是云影深处。”张小鼓一字一句地道,“怎么,你年纪轻轻的,就犯耳聋了?怎么要我重复这么多遍?”那小子揶揄道。
“我没耳聋,你……”阎朝日不觉回身走到了他的跟前,道:“你……你知道云影深处在哪儿吗?”她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希望他能说出心中的答案。
“在这里。”张小鼓看了看她,然后指了指胸口左侧,道:“在我心里。”说完,他又笑嘻嘻地看着她来。
“……我就知道。”看着那小子的模样,阎朝日不禁大失所望,她知道自己又一次多心了,这世上根本就不会有人知道云影深处这个地方,哪怕是她的昔日老友,也不过是披着和他们相同的皮囊罢了。
她正要回身走出亭子,不再管那小子的胡说八道,却听到他在背后悠悠地道:“我不知道云影深处在哪儿,但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去到那里,那就是‘花底渊’。”
听到“花底渊”这三个字,阎朝日不觉停住了脚步,她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花底渊”,那是她和丹鸾那小子偷跑到人间的秘道,那小子能提起这个地方,而且他还知道花底渊能通往云影深处,那证明他就是……
“你……你是……丹……丹鸾?”她回过身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没错,老子就是丹鸾,云影深处第七八五十六任雷神,简称‘丹鸾雷神’。”那小子笑着说道。随后,他又想起了些什么,连忙纠正道:“不对,老子不叫丹鸾了,那次和四位神君赏月的时候,老子早说过了,若是再碰酒,老子‘丹鸾’二字再也不要,你随便叫老子什么都行,叫‘张小鼓’,叫‘无名氏’都无所谓!”那小子说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阎朝日一直看着眼前的人,面上并无任何表情,既无喜悦,又无伤悲,只呆愣楞地看着他来,不知在想些什么。张小鼓还絮絮说了许多话,但她一句也没再听进去,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丹鸾”和“云影深处”这几个字。
那个号称是丹鸾的人见她没反应,便挥了挥手,意图让她清醒过来,“怎么了,阎王大神,一动不动的,是想着怎么把老子的魂给勾走吗?”他笑嘻嘻地看着她道。
呀,这神态、这动作、这口气……这人分明就是丹鸾那小子!
阎朝日心里太过高兴了,不等眼前的人反应过来,她便冲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丹……丹鸾,你这小子,我……我总算找到你了……”如同他乡遇故知,这样喜悦的心情简直难以言表,以至于她把他抱得太紧,把张小鼓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咳、咳……你放……放手,阎朝日,你放手!”张小鼓边咳边拍打着她的手,“我……我喘不上气了。”
“哦,哦……对不起。”阎朝日连忙放开了她的手。由于心里喜悦,她顾不上眼角的泪水,情不自禁又扑向前给了那小子一个大大的拥抱。
“怎么回事,你这丫头,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张小鼓急忙松开了她的手,把她推了开去,再朝亭子外面张望了一下,见到没人,他才安下心来,道:“幸好没人看到,不然老子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切,说的自己有多矜贵一样。”阎朝日擦了擦浮在眼角的泪花,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要不是老娘一时高兴,失了分寸,谁稀罕抱你,哼。”说着,她撇过了头去,不再看丹鸾那小子一眼。
“哎呀,咱们老友重聚,你就这样对我?”丹鸾那小子说着,将她拉到了亭子里坐下,“说实话,老子心里也十分过意不去,这么久了才和你相认。”
“这么久了?……也就是说,你的护灵丹一直都没失效?”阎朝日机敏,一下听出了话里的玄机,“那你为何一开始不和我相认?”
“咳、咳,这……”丹鸾那小子没料到自己一时失算把实情说了出来,只好笑了笑,掩饰道:“这来了人间嘛,都是各安天命,谁也顾不上谁,何况,这里的人又不知道有云影深处这么个地方,即便我们相认了,又能说些什么……你说对吧,朝日?”
“啊……你说的对。”阎朝日眯眼看了看他,随后猝不及防地啐了他一口:“我呸,说到底,你这家伙都是怕我赖上你罢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我呸呸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