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桃之夭夭(1 / 2)
云影深处,辰时,竹音居。
叮铃、叮铃、叮铃铃……
竹音居的窗台上,有个风铃正随风摆动,发出一阵又一阵清脆的声响。这是阎王神阎朝日住居里的风铃,只要它响了,便是通知有客来访。不过,它已在风中孤零零地响了好些时候了,屋内却始终没半个回应的声响。看来,屋里的主人正在憨憨大睡,根本听不见它的响动。
半刻钟又过去了,屋内仍无人回应——
叮铃、叮铃、叮铃铃铃!
来客兴许是等不及了,一个情急,把一阵疾风送了过去。刹那间,挂在风铃上的那三个小铃铛顿时不分前后地交杂在了一起,发出刺耳的声响。
叮铃、叮铃、叮铃铃铃铃——
又一阵疾风怒吼,风铃如同一只被拉长舌头的小鸟,呱嚓呱嚓地狂叫个不住。
“谁啊?”此时屋内,伏在一层又一层厚重的书卷上沉沉昏睡的阎王神,终于被这聒耳的声响给闹醒了。
“——这一大早的,又在闹挺什么?”
她连连打了几个呵欠,一边生气地嘟囔着,一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那窗台上的风铃仍是叫个不住,她不耐烦,便用两个指头朝它轻轻一点,那风铃便立即停止聒噪,三个小铃铛也听话地不再缠绕在一起。
她的竹音居里向来无甚访客,而敢一大早来扰她清梦的,定然是那位和她同住在灭迎岛上的青梅竹马。她住在南端,北端是喜瑞神白泽的住居。
“臭三七,天才刚亮,这又来烦人了……”阎朝日从一大堆杂乱的书卷中站起身来,疲倦地伸了个懒腰。她刚想往前迈出一步,不留神碰翻了脚边的墨砚,把墨汁洒了一裙摆都是。
“哎呀呀!”
她大叫一声,连忙把墨砚捡起来放在桌面上,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衫,只见乌漆墨黑的一大片。
“真是触了‘墨’头,黑到脚了!”那磨了一晚上的墨,一滴不剩全倒在了衣衫上。
打翻了墨砚的人,觉得自己一大早便倒了霉,心情颇为怏怏。
这时,屋内走进一个人影,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唉哟,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这人正是那位人见人爱的喜瑞神,同时也是她在灭迎岛上的邻居,白泽。
阎朝日朝那个一大早来扰她清梦的人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去看地上的墨汁,既没说话也没理会那人。那人见她不回应,只优哉游哉地走到书案前,将他手里捧着的一盆刚培育出来的鲜艳欲滴的山茶花,“啪”的一下放在了阎朝日的书案的正中央。
看样子,是又来炫耀来了——
“欸,二一,快来看看,”果不其然,那家伙指着那盆摆在书案上的山茶花,兴奋地问起她的意见:“你看我养的这盆山茶花如何?你说玉帝阿嫲可会喜欢?”
“……”
你这家伙养的山茶花都快要把玉帝阿嫲的后山给栽满了,难道还不知道她喜欢何样的花吗?阎朝日摇摇头,没有回应。
白泽那家伙却自顾自地接着说:“照我说,玉帝阿嫲指定会满意!你看哪,这花,粉粉嫩嫩的,是不是与众不同,是不是别样的娇憨可爱!欸,我跟你说,我为了养育这花,可是费尽了心力……专门跑到灵犀山上挖那滋润肥沃的黑土,至于那浇灌的水源,那定要龙虎泉里的泉水了,这才够生猛!”
“……”
阎朝日只顾着找寻纸张把地上的墨汁擦干净,并无空闲搭理他。
“怎么样??你快看一下呐!”
问话的人见她迟迟不理会,有些急眼了。毕竟这花培育了这么长时间,若无人欣赏,那可就浪费了他的一番心力了。
“……”
阎朝日懒得理他,更没朝那花打量一眼,不过她也是知道白泽那磨人的性子的,为了让他闭嘴,她便信口胡诌了起来:“我看啊,这花确是与往常的不同,粉嫩里透着温润,娇美而不失大气,确实不错!”
这喜瑞神白泽平日里就爱栽花种草的,若是培育出了新花,他总会第一时间拿来给阎朝日点评,只因他俩住的最近。以往阎朝日总会把花细细品鉴一番,然后说出自己的意见,但这家伙简直爱花如命,每隔一些时候就培育出一盆新花来,且都大同小异,阎朝日把能想出的点评的辞藻都用光了,这家伙仍源源不断地把新花拿来,听说无尽苑的后山都快要被他的山茶花给填满了。
于是,慢慢的,阎朝日也便学会了敷衍,反正无论说什么,那家伙也只是附和说好。
“是吧!我就说不错!”白泽听了这个回答,得意地笑了起来。
随后,他自去橱柜里翻出了一盒茶叶,熟练地在炉子上生了火,慢慢地烹煮起茶叶来。不一会儿,茶香便飘满了整个屋子。
白泽和荀滕雪神一样,平时喜欢喝茶,而阎朝日对茶则没那么上心,因为她不大喜欢茶这等热气腾腾的东西,不过,为了招待客人,她往常也会放些茶以备不时之需,但通常都是为白泽一人所备的。因为客人来来去去,也不过只有他一个。
“搞定。”
一大早就倒霉的人这时终于肯抬起头来,因为她总算把洒落地面的墨汁给擦干净了,这也让她松了一口气。
“嗯……什么香味?”就在抬头的瞬间,阎朝日闻见一丝若隐若现的茶花香味,这香味清新淡雅,有些不同寻常,这引起了她的注意。
好奇的人便仔细端详起那盆山茶花来——那花根茎清奇,苞蕾结实,外加花瓣轻盈,光看外在就让人怜爱不已;而花香不浓不淡,馨香之中又透着一股淡雅的芬芳;整体看下来,那花就如同一位蕙质兰心的女子,温文尔雅,知书达理,身上透着一股淡淡的墨香味。有花馨雅至此,如何不让人心动?
只可惜,好花是好花,却放错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