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遗物(1 / 2)
贵州,黔西,大雨滂沱。
屋里,刁钻的寒风肆无忌惮地从各条缝隙钻进来,狠狠地喇在南山的身上,让他不免又往那盏老煤灯靠了靠,似乎这样能够让他身上多出几分温暖。
灯是老头子留下的,整间破屋子也就留着这盏看上去还能值几个钱的老物件,凭着上面那些个花花绕绕的雕龙、舞凤,说不定还能去远点的镇上骗他个百十来块。
屋外雷声大作,南山看了眼灶台上的灵位,嘟囔道:“走了还想着骂我,臭老头子。”但身子还是老实的磕了七个响头才罢休。
今天是头七,他怕老头来找他,等手机上特地调的点闹钟响起,南山心中又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小腿早就跪麻了,连跪了7天的南山,一屁股坐在了屋里唯一的一张破木板床上,点了根烟,狠狠吸了快半根,才悠悠吐出一口烟圈来。
环顾四周,这间小小的农房里,简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灶台、破床、矮凳、木桌,一切既熟悉又陌生,毕竟自己走了快四年了都。
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是将这座困陷在荒山中的村子,熬走了所有的人,现在……
村子里最后一位留守老人,也走了。
记得八天前赵钢匆匆忙忙跑上船,把自己从循环油舱里拉了出来,告诉自己家里老人来电话,南山都不敢相信今年九十多岁的老头子,会一个人徒步5个小时,赶到镇上给他这个最看不惯眼的孙子打电话。
接过电话,老人没有多说的,依旧是简洁到有点不近人情,但南山听了后生平第一次感觉慌了。
“回来吧,明个我就去了,替我跪个7天,不管情不情愿。”
打小南山就和老头不对付,还威胁过他死了不给他挖坟,哪知老头却不以为意,说了句:“小子你听好了,老子真到那天了,自己就上山找个地,一躺,欠不了你这小王八蛋人情。”
真等南山回了老屋,屋里的破烂整齐地摆在那,利利索索,灶台上居然还有块老头亲笔写的灵位牌。
这人连死咯都没给着自己埋汰的机会,老顽固至此,利索至此,斗了十几年,南山知道,自己终究没斗过老头子。
“咔!”
屋外雷声大作,雨势骤增,缺了个角的窗玻璃此时不堪重负,“喤”得一记被吹了个七零八落,雨水直接冲了进来,老煤灯在这雨势下,显得更加飘摇,南山抓起身边的雨衣就往窗户上堵。
屁用都没有,直接被雨糊了一脸,湿了个通透。眼瞅着煤灯快熄灭,南山直接护着那点可怜的灯光,抓起灵位便躲到了灶台后面。
“妈的抠抠索索的老头子,走了四年,窗子也不知道补一下,得亏你走得快,否则房子塌了压不死你!“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可对先人不敬,否则要倒霉的。
屋外,连绵的雨势不断冲刷着紧挨着的安沙山,南山话刚落,硕大一块石块便被湍急的雨水给冲了下来,连带着好几块土块,黑压压地压上了老屋。
良久,雨势未停,残砖碎瓦之中,一只满是血痕的手伸了出来,然后是南山一整张便秘的脸。
呸呸吐了几口臭泥巴,刚想张嘴大骂,想想还是不敢了,得亏着灶台支的高,否则真被压死了。
这下,自己算是无家可归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南山近乎癫狂地大笑起来,但声音始终是被雨声雷声所盖过。
一个人再绝望如何,没人会真正的感同身受,就算老天也一样,懒得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