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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里拖着他有残疾的腿,一瘸一拐的进了商行,巴图正和那梅有说有笑的谈论着什么。
“安经理来了吗,巴图先生?”尤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你跟她说了吗,我要见她。”
“说了,安经理知道你要见她,不过今天她有个重要的手术,可能要晚一会过来。”巴图答道。
“那好吧,我等她。”尤里把随身带着的一个文件包放在桌上。他是不会为这个原因心生抱怨的,因为他也曾经是安琪的病人。是安琪治好了他的腿疾,尽管现在走路还不大利索,但至少他可以站起来走路了。一个月前,当安琪提出希望尤里到商行里帮她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尤里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俄裔犹太人,他习惯把稀疏的头发整齐的梳向脑后,露出他油亮的大脑门。略微松弛的眼皮下一双乌黑狡黠的眼珠,像是随时都能够窥探出人们内心的秘密一样。和很多生活在东北的白俄一样,他也是早年从俄国逃亡到中国来的。不过他跟其他落魄的白俄贵族不同的是,他很快就在新的家园找到了生存的门道。他一开始先是在他的同胞中间做点小钱庄的生意,赚点存贷差。然后用那些还不上钱的客人的抵押物,诸如金表、珠宝等物品。高价兜售给中国的那些土老财。后来逐步发展出了一个小有规模的银行。要不是日本人占领了东北,他的小银行在战乱中被挤兑破产。他可能已经是东北境内最大的私人银行家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安琪急匆匆的从门外进来,对尤里说。
“我也刚到。”尤里笑呵呵的站起来。
“找我有什么急事吗?尤里先生。”
“我找你是生意上的事,安经理。”尤里从文件包里取出一叠文件,“这批货已经销售完了,这是结算报表。你请看一下。”
安琪从尤里手中接过文件,说:“其实我也不怎么看得懂,你说说就行了,我相信你。你还是坐下说吧。”
“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尤里又重新坐下,“现在的情况是,我们的这些现大洋都无法存进新京的银行,因为满洲的银行和日本人的银行都不公开接受银元存款。你可能需要为你的生意做长期的打算和计划了。”
“其实我一直在为这个问题困扰。这些钱长期放在家里也不安全。得想个办法。”安琪在尤里对面坐下,“现在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我们的进货和销售两头实行的是两种货币,而且不能相互流通。我们第一批货可以是以银元结算,但以后怎么办?满洲的商户手里的银元会越来越少的。”
尤里非常清楚这个困局,商户用银元从安琪这里进货,但他们卖出去的货却不一定都能够收到足够的银元。不用银元而使用满洲币卖货的话,他们的银元储备就会减少,如果坚持用银元交易,那么就会把没有现大洋的买家挡在门外。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货币兑换中心。”尤里说,“不过建立这个兑换中心周期会很长,而且在战争时期,很可能只能在地下开设。这个可以放到下一步来考虑。其实两地实行不能流通的两种官方货币的话,最好的贸易方式就是以货易货。这在交易上可能会麻烦点,但至少不需要为货币兑换的事操心了。”
“我在上海的时候就是这么跟沙逊.克莱曼先生谈的。我就是直觉,如果一直用银元和他交易的话,我们的银元也会枯竭的。”安琪解释道。
“这样很好。我们以后的销售就可以不用银元结算了。”尤里说。
“你的意思是,我们这边的交易都采用本币结算?”安琪问。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尤里回答。
安琪沉思着,她不知道克莱曼是否会同意用易货贸易的方式来继续他们之间的生意。因为上次跟克莱曼见面的时候,他并没有明确答应长期用这种交易方式。安琪的初衷只是为组织筹集医用药品和经费,她并没有做长期的打算。不过现在看来有点收不住手了。她觉得应该找罗丹商量一下这个事情。
“谢谢你,尤里先生。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想法,不过我还需要跟上海那边协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