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魔王与道长(2 / 2)
梁旷问:“搬山认罪了吗?”
“认了。”
“就认了?”
“搬山说他只是试图拿回本应属于蚁族的东西,如果他有罪,就是罪不可赦。”悲魔道。
梁旷道:“这”
悲魔继续说:“搬山控诉了蝗族毫不作为,却可以高高的坐在王座上,用蚁族的粪便给自己换来黄金打造的王冠和座椅,蚁族却只能吃着用血汗换来的垃圾。他控诉了衣蝶一族可以不受《生息令》的制约,随意生子,穿着虫族最华丽的衣服,不工作也能领到蚁族工蚁数十倍的俸禄。而蚁族的一个母亲若是违反《生息令》多生一个孩子,蝗族则会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活活淹死。战争时上前线送命的是蚁族,巡逻守卫虫族安全的是蚁族,修筑虫族房舍宫殿的是蚁族,生产黏土为虫族换取资源的也是蚁族。蚁族是一个强大而坚韧的种族,却受到整个三界最不公正的待遇,若是想要拿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也算叛族,搬山希望蚁族当着三界众人之面,将他处死。”
梁旷道:“这我不知道应该如何评价,但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后来怎么样了?”
悲魔道:“审判现场群情激奋,连蚁族审判司的官员听到他的陈词也激动的浑身颤抖,最终蚁族审判司不顾蚁族族长反对,宣判监禁搬山一年。”
梁旷道:“这事情看似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蚁族民众呢?”
悲魔道:“蚁族民众自然是将怒气记到了蝗族头上。搬山在狱中的这一年,成了所有蚁族囚犯的英雄,典狱长给他安排了最好的房间,并且定期让他给所有犯人与狱卒演讲。他还还在狱中写了一本自传,叫《蚁的奋斗》,这书传出了数千本手抄本,不过后来被蝗族尽数缴获后焚毁了。后来搬山出狱以后,所有的青年蚁族皆追捧搬山,搬山成了蚁族的英雄,蚁族的族长和官员便被架空了,搬山便有了三个计划。”
梁旷道:“三个计划?除了提升蚁族的待遇,还有什么?”
悲魔道:“搬山要的可不只是待遇。他要推翻蝗族,清算衣蝶族,进攻木族。”
梁旷道:“这”
悲魔道:“蝗族颁布的《生息令》,受影响最大的还是蝗族、蚁族和蜂族。搬山却说蝗族的《生息令》是想灭绝蚁族,引发所有蚁族对蝗族不满。蚁族天生比蝗族弱小。若是两族对上了,蚁族不占上风。可蚁族偏偏在这时又得到了大量不知来历的铠甲与针对蝗族的武器。”
梁旷道:“难道是人族?”
悲魔道:“当时都这么认为。后来知道了,其实一直是羽族在暗中帮助蚁族。蚁族向蝗族发动总攻。蝗族向和衷盟求助,而和衷盟这时却装聋作哑,你看看这个。”随即悲魔从身后书架上拿出了一本小册子。梁旷拿在手上,却见这册子正是和衷盟那时昭告天下的三界书。
梁旷翻了一遍册子,道:“没有关于虫族的事啊?”
悲魔道:“你再仔细看看。”
梁旷便又从第一页看去,第一页赫然写着:“掩山派唯一超凡境强者,宗主滕大师与外门弟子礼伟仙通奸。”又翻了一页:“铸明国崇义王之长女蓉德郡主,与德顺商行祝公子婚约在身,却好骑两头马,喜踹两脚船,与商行总管私定终身。”再翻一页:“风寻国丹青会晏堂主称,丹青会不会降低录取标准,太容易上榜不利于青年才俊奋斗。”
梁旷气愤道:“虫族内乱,皆由和衷盟挑起,虫族打起来了,和衷盟却关心起了这些闲言碎语。简直胡闹,离谱,离天下之大谱!”
悲魔道:“但逢三界有大事发生,总会有几个帮主掌门奸情暴露,总会有几个跳梁小丑哗众取宠。这都是和衷盟的传统艺能了。”
梁旷问道:“后来呢?”
悲魔道:“自从蝗族推行《生息令》后,蝗族一直严格执行,不敢违背。所以那时蝗族一众并不算太多。而蚁族与蜂族,虽有《生息令》在上,实际上蝗族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来蜂族和蚁族是虫族的主要劳力,蜂蜜和黏土是虫族最大的两种资源。养活整个虫族,也是靠的这个。二来蜂族蚁族本就难以控制生育,严刑峻法只会加速虫族动乱。蚁族起义之后,蝗族动员了其他虫族,大多数虫族都还听从蝗族召唤。然而蜂族突然宣布追随蚁族。”
梁旷问道:“蚁族蜂族两个种族便能与其他种族联军抗衡?”
悲魔道:“当然不能,实际上除了蝗族与蚁族是积怨多年的仇恨,其他虫族均是坐山观虎斗,谁当虫皇都无所谓。加上蜂族明面上支持蚁族,其他虫族也都只敢声援,不敢参战。蚁族仅仅花了三天时间便控制了整个忘忧泽。蝗王螭渊下落不明,有人说死在动乱之中被蚁族分尸,有人说是暗中逃离了忘忧泽。蝗族群龙无首,搬山便推举了一个新王-----愿意臣服蚁族的蝗王上位。蜂族带头臣服蚁族,其他虫族便随后跟着认可了蚁族。搬山成了虫族的皇。这新王登基,自然是要立威的。所以,搬山先是废掉了《生息令》,然后把矛头对准了”
“衣蝶?”
“正是。忘忧泽有一禁地名唤焚身崖,崖下有地火喷涌翻滚,这地火滚烫炽热,虫族沾之即死。搬山让所有虫族首领在焚身崖述职。所有种族都为整个虫族有所贡献,个个首领战战兢兢的述职之后,皆有赏罚。而到了衣蝶一族时,这首领看着焚身崖下火浆滚滚,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搬山让她交代,她却当场被吓死。蚁族随后便列出了衣蝶一族的十条罪状,认为衣蝶是虫族的耻辱,搬山没收了所有衣蝶的财产,将所有衣蝶尽数集中在忘忧泽南面的丛林之中。不得离开丛林一步。然而”
梁旷道:“这做法太极端了。这样衣蝶这一种族有何面目苟活?”
悲魔道:“然而不知为何,泽南丛林突发大火,整个丛林皆被焚毁,三万衣蝶尽数死于这场大火。”
梁旷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显然,他不相信这场大火是出于意外,也不相信三万活着的虫族遇到大火不会逃生。
“你再看看这个。”悲魔说罢又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小册子,递给梁旷。
这也是和衷盟发布的三界书,梁旷翻开第一页便看到:羽族大智上仙之女梦竹儿,于和衷盟长跪不起,控诉蚁族为排除异己,违反天道、行种族灭亡之事。往后翻来,也是三界各个掌门、帮主、公侯对蚁族的指责。
悲魔道:“三界均在指责蚁族,忘忧泽中人心惶惶,搬山只得做出拆东墙补西墙之事。”
梁旷问道:“这东墙便是木族?”
悲魔道:“不错,若是平安无事,蚁族需要一边面对三界的指责,一边面对虫族的内乱。虫族难以安宁。若是发动对外族的战争,所有虫族便不得不一致对外。两百年前,魑魅族先贤燎原火,召集三界各族的头人,共聚饮马川,签订了一份《饮马川盟约》。”
梁旷道:“有所耳闻,这饮马川盟约之中,牺牲最大的便是虫族罢。”
悲魔道:“不错,虫族天生寿命短。如果不修化形之术,相当于自甘成为菜族。若修炼化形,整个虫族得了人形,却几乎没有精力修炼其他秘技,迫于燎原火的威名,虫族被迫签订,于是三界凑出个忘忧泽,交给虫族休养生息,算是补偿。这一百多年时间,虫族不断式微,忘忧泽时有天灾,虫皇才不得不制定了《生息令》,而反观木族,曾经最小,最没修炼天赋的一个小妖族,硬是靠着《饮马川盟约》成为了三界之中除羽族以外最大的妖族。而在此之前,木族还在虫族的菜谱之上。”
梁旷道:“进攻木族,虫族岂不是成为了三界公敌?搬山怎敢置整个虫族于死地?”
悲魔道:“搬山上过和衷盟的当,自然非常了解和衷盟。虫族进攻木族,木族立刻向和衷盟求救,结果”悲魔拿出第三份三界书。
梁旷立刻接过三界书翻了起来,果然满篇都是一些三界“大人物”的私人生活和一些当权者的奇怪言论。梁旷道:“这和衷盟里若是没有羽族内鬼,打死我我也不信。”
悲魔道:“哈哈哈哈,梁道长说道点上了,和衷盟早些年一直按照羽族的需求发声,直到前些年游沙国的剑圣沈康烛当上了和衷盟盟主,接着在和衷盟制定了长老院制度,羽族才渐渐的没了控制整个和衷盟的能力。木族天生长寿,虽都无天赋,却有绵长的岁月可以积累。并且木族把控着三界中绝大部分的粮食命脉,所以羽族和人族绝大部分国家自然乐于见到虫族削弱木族实力。于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看着虫族进攻北海。战争刚起,木族便被打的措手不及,可偏偏这个时候一只蝗虫军队入侵了碎叶国。”
梁旷疑问道:“搬山疯了吗?此时入侵人族国家,和衷盟便不得不号召三界对抗虫族。”
悲魔道:“不错,碎叶国遭入侵,人族十二国便一起向虫族宣战,羽族和魑魅族也不得不加入战斗,木族发起反攻,虫族一败涂地。”
梁旷问道:“蝗族名存实亡,恐怕没有实力入侵碎叶国罢?而且搬山出兵,完全没必要把蝗族带在身边,虫族之中有许多种族不适合战斗莫非这蝗族军队是木族养的?”
悲魔道:“只有可能是木族养的,蝗族是木族的天敌,木族和碎叶国的大使在和衷盟内唱了一出双簧,两人呼天抢地,抱头痛哭,一个说山河破碎,一个说家破人亡,共同控诉蝗族的恶行,和衷盟主怎敢坐视不理》?而且木族正受虫族进攻,就算大家明知就是木族干的,也没办法在这时站出来质疑木族。天下大义面前,个人是很渺小的。”
后来的事不用悲魔说,梁旷也知道了,虫族兵败,搬山畏罪自杀,虫族为争皇权又陷入内乱,没有了《生息令》的制约,虫族各个种族疯狂扩张,没有节制。忘忧泽被虫族吃成了无主沙漠。虫族彻底消失在三界的视野之中。
梁旷沉默了半晌,道:“我自幼便不喜阿谀奉承一套,为不上仕途,便于弱冠之年上威龙山学道,后来小有所成。然而最终还是莫名其妙的成了羽族的大官儿。起初作为凡人,以为羽族是天上的神仙,做的是普救世人的事情,所以修道之时还挺期望成仙。可谁知最近遇到了些许事情,脑中莫名其妙的多出了许多疑问。如今听了阁下一席话。更是越发迷茫了。”
悲魔道:“游九川先生,是我的至交,也跟道长是同道中人。自从受了羽族制约,便萌生了自保之心。可惜这羽族进去容易出去难啊”
“自保之心”梁旷重复了一句,随后伸出左手,微微一运功,他的整只左手边逐渐趋于透明,一股灵气在手臂中充盈。“我过了灵池,肉身毁灭,也成了羽族,只是还不清楚羽族此身体有何特质,只怕是羽族可操控于我。”梁旷道。
“我有一物,送与道长。请随我来。”悲魔说罢起身向内屋走去。
梁旷随悲魔走到一间密室,这密室十分朴素,几个硕大的木质书架上摆满了书籍,若不是认识主人,真当只会当做这是某个秀才的书房。悲魔找出一本册子,递给梁旷。梁旷接过册子,见上书《天魔体》,随即想到游九川修炼的身外化身,便正是魑魅族秘技。于是便有了一点警惕之心
“这天魔体秘术是我魑魅一族的根本,也是羽族的禁术,一旦有羽族修炼,便会在哀鸣之泉受腐骨蚀心之刑,这功法数百年以来除了魑魅一族,从未主动传与过任何人。羽族有一魔器曰哀鸣之泉,此泉之水专蚀羽族仙体,千年以来天帝便是靠此控制羽族。道长修习此法可铸就天魔之躯,天魔之驱不惧哀鸣之水,寻常刀剑也伤不得。”悲魔道。
梁旷意味深长的看了悲魔一眼,却没接过册子,道:“王爷与我仅一面之缘,所谓的大业想必也筹谋已久,梁旷纵然是有一些本事,想必不至于王爷拿出这不传之秘招揽吧?”
悲魔道:“是非曲直,用时间来证明。这天魔体对妖族来说,的确是珍贵,而在羽族之中,却是禁书。”
“何以见得?”
悲魔继续道:“哀鸣泉水虽是好用,羽族却也只敢用于约束君子,有没有和用不用是两码事。天帝若是知道他手下的良将忠臣有应对之法,会当如何?若是有羽族得了这功法,天帝比我更睡不着罢?这天魔体术,只有自保之用,毫无杀人之功。道长若是真想寻求解救度化三界之道,还望务必平安。”
梁旷便不再推辞,接过册子,翻看了两眼。
“这天魔体的名字也是羽族起的,魑魅一族觉得霸气受听,便也沿用此名。羽族说此为魔功,修习之后会丧失心性,发狂嗜血。道长聪慧过人,此功法是否有害,一看便知。”悲魔道。
梁旷问道:“王爷传我神功,需要我为魑魅族做什么?”
悲魔道:“三界之事,其实老朽看的比道长更开。我魑魅一族的大计并不急于一时。道长此去只需多看多想便是。这天魔体只是你我二人的见面礼。妖族大业,并非一朝一夕,待得道长彻底相信老朽之时,另有大礼相送,你我可做十年之约,在此期间你我皆须考察彼此是否可信。如何?。”
梁旷思考许久后便应了下来,拜谢悲魔之后不敢逗留,便急匆匆的回到天师府中去。